想到了!”他接过知春手里的空杯转过身去续水,“你见过科长了?”
知春点了点头,又意识到谭松的后背没长了眼睛,嗯了一声道:“刚刚见过,怎么了?”
谭松转过身来,一杯半满的温水递到了知春手里,这次他没有再把自己扣进椅子,而是轻轻转过椅背,坐了上去说:“科长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谭松还没开口的说话,谭松蹙着眉自裤兜里掏出手机,旋即又恢复了笑脸按在了接通键上,“喂,老婆……”
知春放下喝了一半的水,起身准备离开,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了那扇狼狈的木门上,她想提醒一下谭松,便敲了敲门,笑了笑看着咧着嘴从幸福的电话粥里抬头的谭松,轻轻得说:“以后开门温柔点,科长的门坏了有人出钱换新的,你这个组长的门要是坏了只能自己掏腰包了。”说完,知春抬起了左脚。
谭松已经挂掉电话了,他听到了知春的话,在知春即将离开之前来到她身后准备送送她,他忿然得喃喃着:“咱们科长的门可不是坏了才换的。”
知春一贯的细心让她猛然转身,她盯着因吃了惊吓而大张了嘴巴,她确定她眼睛到达那嘴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那大张了的嘴几乎可以窥见他的喉管,“你说科长的门不是因为坏了才换的?”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细心的知春在吱呀声中轻轻关上了组长办公室的门。
谭松撸了撸受惊的心脏,知春的过激反映似乎预示着某种不正常,于是他退了一步轻声说:“是啊,前天下午刚换的,那门挺沉的,只送货的就有四个人。我当时正要上楼,他们就在我前面,我清楚得记得当时抬门的时候有个人抱怨说:‘太重了,要找老板加钱,就有个人回他说:‘就是,抬这种门还不如抗两台冰箱省力气。……”
知春回头望了望虽然紧闭却仍闪了缝隙的门,她拉扯着谭松的衣袖,踢踏着满屋的资料杂物,在谭松边附耳道:“科长在半小时前说原先的门被你们一组的人弄坏了,所以才换了新门,我当时没往心里去,可是你们两个人总有一个在说谎。”
谭松面色严峻,他紧拧了眉毛,说:“谁会去为了这种小事说谎。除非……”
“除非这种小事背后牵连了更大的事。”知春瞪着谭松,她想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推测:“科长清廉了几十年,总不至临退休了犯糊涂。”
谭松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科长的变化他全部看在了眼里,但如果没有知春的提醒,他恐怕不会想到这么多,“嗯,这种事确实可大可小,科长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不能看着他晚节不保,这样吧,你先去忙你的,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知春离开了组长办公室,谭松伏在办公桌上挠着头,他挠头的频率似乎会生生抠出脑浆,他从一堆堆的资料中发出细细的低语:“老师啊老师,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一间密闭的房间里,我拖着沉重的手铐脚镣锁在空旷黑暗中一张孤零零的板凳上,一盏炫目得聚光灯自正前方冲来。这是审讯重刑犯的手段,我从电视上看到过,只是我没有想到在那炫目的聚光灯下,这黑暗竟然也如此的刺目。饥饿、寒冷、痛楚,在经历了所谓的审讯之后,这是我在各种刑具的拷打中仅有的五感。没有人来问话,他们甚至没有问起我的姓名、民族、成分和职业,我只是一个在一遍遍重复着晕厥的表演的小丑,这种表演在我以为枯燥单调痛苦,但显然一次次泼向我的冰水显示出有人正乐在其中,甚至乐此不疲。
现在,聚光灯中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洪亮的让我以为他来自四面八方。我昏沉沉的大脑意识到,关于我的审讯开始了,不论结果如何,我终于可以摆脱小丑的角色。
“姓名!”
“旭达……”
“籍贯!”
“山东凉山……”
“胡说!你分明是安徽人!”
“祖籍山东,那年大旱,颗粒无收,村里饿死了很多人,我们全家是逃荒来的。”我的声音虚弱而无力,但昏沉的大脑总算没有忘了祖宗。
“成分!”
“528野战团303机械化步兵营七连三排一班上等兵。”
“成分!是不是党员!”
“仗打了不少,也杀了很多该杀的人,太多了,数不清了。”
“成分!”那洪亮的声音隐隐透着不耐烦。
“虽然打了很多仗,也杀了很多人,可惜……”
第19章 黑色黎明 第四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