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我深藏在歇斯底里之下的淡淡哀伤。
“别闹了,我说过等你伤好了就送你回川奘线的。水要开了,我去看看。”老头又抹了一把眼睛转身走开,留下我血乎拉嚓的杵着。
兔子在锅里翻滚,老头盘坐在烧着锅的火堆前,拿了一截树枝拨拉着噼啪燃烧的干柴,一小瓶什么油和着几个瓶瓶罐罐摆在一边。我靠着生出木耳的门框坐着,暖暖的阳光洒了下来,温暖我单薄的衣衫,这还是老头年轻时穿过的。
老头颤巍巍得端来半碗兔肉,“吃吧,我搁了香油。”
我看着盛在碗里的内容,丰富而温热,肉香混着少许的腥骚沁入肺腑。老人似乎把所有的干货全盛进了递来的碗里,我勾着头去看锅里的兔子,狡猾的老头早就用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大碗扣在了锅里。我闻着久违的肉香,肠胃翻腾着,总算接过了碗狼吞虎咽了起来,又一个老人的形象浮现在眼前,只是这一次我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兔肉。
我在埋头满足身体对肉类渴望的同时,老头却走进了里屋,片刻拿了一个包裹放在火堆旁,又默默得为自己盛了半碗清汤和蘑菇。
碧蓝的天空之下,几只秃鹫在盘旋着,我随着权老的背影走在出山的小路上。拐过一个小山坡,豁然开阔的视野尽头,一条绵延的车龙缓缓行驶在川奘线上。
老人回过头看着我,沉默了有那么两秒,嘿嘿得乐,“走吧,去走你的道。”
我迎着老人浑浊的目光,深深得鞠了一躬,抬起头目视着那张苍老而丑陋的脸,“谢谢您权老,我会记住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有一盏不算明亮的老旧煤油灯为我驱散了黑暗,谢谢您。”我再鞠了一躬。
“使不得啊,使不得,老头子可啥都没做,莫行这么大的礼,当不起啊,当不起。”老人说着扶起了我的双肩,手忙脚乱得说着。
我被这位老人的朴实深深折服了,笑了笑说:“当的起,如果不是你默默守坟三十年如一日,不是你对待生命的这份诚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可不敢啊,可不敢,你这么说老头的脸皮子都没处搁拉。”
我抱住了老人佝偻的身躯,他很瘦,一条条肋骨硌着我,我在他耳边喃喃着抱怨,“老头,我都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却只告诉我一个姓,不公平。”
老头很快从手足无措中恢复了过来,他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娃儿,一个人上路多加点小心,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咯,财不外露啊。路上也别饿着了,我给你备下的干粮省着点吃,够你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天凉了,下雨天莫再淋着了。晚上睡在路边也别进林子,林子深了就有狼啦。……”
老人絮叨了很多,那一刻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了他杳无音信的儿子。后来,老人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权仁心。
这个名字不仅为我驱散了黑暗,更为我点亮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盏明灯,直到很多年后我独自坐着轮椅仰望碧蓝的蓝天时,仍能想起在遥远的祖国边陲某地,有位善良孤独的老人,默默守望着川奘线上过往疲惫的旅人,随时准备为迷途的羔羊点亮一盏破旧的煤油灯。
我踩在坚硬滚烫的柏油路上,回首已看不见站在山坡上遥望的老人,可我知道他就在那里。许多因道路阻塞滞留的单车汇成了一条欢乐的车龙自身后呼啸着冲来,毫无疑问,我这个徒步的行者再次吸引了车龙里大部分的目光。
“哥们,牛啊!”
“打山里绕过来的?”
“嘿哥们,接着。”
“呜!呼——!”
我接住一瓶丢来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再拧紧了丢还出去。这是一群自由潇洒热爱生活的人,他们在烈日下尽情挥洒着青春的活力。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帅哥喊住了我,“嘿!哥们,骑一段。”
于是我化成了一道自由阳光的风汇入连绵的车龙,我发现我和我身边的这些人并没有区别,我们都走到自己的道上,洗涤着各自的心灵。“来一段?”我扭头看了一眼在我左前方戴着眼镜的一张咧开的嘴。
漫长的挑战自我的旅程他们大多数时间是孤单的,若非大雨封路,这些人因各种原因很难遇到一起。所以每个人都在把握着难得的机会和身边的人交谈着,从天南聊到地北,从北京的爆肚炒肝儿聊到昆明的米线烧豆腐,从新疆的天山月亮湾聊到上海的外滩田子坊……
向我发出比赛邀请的眼镜正乐呵呵的看着我,随即不等我回应便猛蹬了两脚把我甩在了身后,我回头望了望借给我单车的帅哥,他正鼓励得冲我挥着手。于是我转回了头,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猛踩了两脚。
堪蓝的天空下,翱翔的鸟儿展开它宽大的羽翼,朵朵鱼鳞状的白云组成了一副天梯,天梯的尽头是一颗璀璨的太阳,而我们就是拾级而上的朝圣者。
第33章 国安局的枪声 第一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