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知道,这应当是那事的痕迹。
他不愿用旁的方法,便用手指造出类似痕迹,好让圣人打消怀疑。
这女子在迷蒙着,似乎不知道疼痛。
动静传到账外,圣人却始终未置一词。
韩兆额上有汗珠滴下。
他在女子脖颈,手臂,还有腰侧,都做了些许痕迹。
待要在女子后脖颈再继续时,他把女子翻过身——
下一刻,女子后脖肌肤之上,一抹朱红胎记,赫然映入他眼帘。
韩兆动作骤然顿住。
那胎记上大下小,看上去,便如一赤色飞鸟。
他浑身僵住。在看到胎记的这一刻,他已是骤然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
宫中有五位婕妤。但这位,却同其他婕妤都不同。
这是齐国公府出来的,齐婕妤。
齐国公府,在长安城内,可谓一手遮天。
长安城内盛传,齐国公的小女儿齐新柔,从出生起,后颈便带一胎记。随着齐新柔渐渐长大,那胎记愈大,看上去,便如一只赤色的凤凰。
那是天生的凰命。
齐新柔是两月前入宫的。
入宫之后,立时便成了昭仪。
只是因着前段日子盛气凌人,触犯宫规,因此才降为婕妤。
圣人让他侮辱染指的,不是普通的婕妤,而是齐国公的……齐新柔,齐婕妤。
圣人为何会让他羞辱齐婕妤?
他这样费尽心思,捣弄自己一个“阉人”,又是为何?
韩兆额上有冷汗冒下。
他望着账外,那层层密不透风的帘幕之外。
他不知道,那貌若好女的圣人,心思深沉,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静姝坐在养心阁里。
齐新柔的声音,从龙床内传来。
令人听之起意。
只可惜,她在召齐新柔和韩元入养心阁前,就已经服下了“十日春”的解药。
况且,就算她没有服解药,齐新柔的声音也惑不了她。
毕竟,她是个女人。
萧静姝从墙上取了佩剑下来,细细擦拭。
这佩剑,是她皇兄萧远之的。
萧远之三月前暴毙驾崩。她从为皇家祈福的穹安寺秘密赶回,同母妃一起,将萧远之暴毙的事情摁下,然后秘密处理了尸体,又由她扮作皇兄的模样,继续掌权。
萧远之是五个月前才即位的。
在即位之前,也只是个不受宠的藩王。
能够即位,纯粹是因为长安城内萧氏一族互相残杀,那些掌握着朝中大权的老臣,想要借此机会拥立一个听话的君主上位。
但谁承想,萧远之上位后,并不听话。
他在封地内,确是勤政爱民,仁爱有加。但一即位,便以雷霆手段,处理了那些撺掇先前萧氏互相残杀的老臣。
老臣既死,萧远之无人可用,便以身边宦官为心腹,令其专权。
但未想到,一个不听话,好滥杀的君主,不仅老臣痛恨,也令宦官生出异样心思。
萧远之的根基其实不稳。加之在朝中又树敌无数。看上去九五之尊,实则岌岌可危。萧静姝和母妃早已劝说萧远之徐徐图之,但还没等到萧远之改变,萧静姝便得到母妃密报,说是萧远之在她殿内和她单独喝茶谈心之时,突然暴毙。
看模样,是中毒。
若萧远之驾崩的消息传开,下一步,就当是宦官老臣,再立幼帝上位了吧?
而她的母妃,也会因为失去依靠,而以“谋害天子”之名,被褫夺太妃之位。
萧静姝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果断暗地回宫,将萧远之秘密埋葬。而后,又连夜扮作萧远之的样子,从母妃宫中出来,回到养心阁。
萧静姝自幼聪慧。而她和萧远之,更是长得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丹凤眼,眉眼细致。
当初,萧远之被认定为怯懦温和之人扶上帝位,或许也与他的长相有一定关系。
萧静姝擦拭着萧远之生前的佩剑。她脑海里再度闪过那些有可能给皇兄下毒的老臣和宦官的脸……
孙牧、廉石龄、沙秋明……
那些脸一张张在她脑海中划过。
而这时,账内的声音停了。
她转头,看到先前那在宫道上选来的小太监,满头是汗,在她身前跪了下来。
第2章 十日春[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