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兆面色微白。
只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明了了萧静姝的打算。
齐新柔走之前,身上染了他的血。那血,是作假的落红。
因此,齐国公和沙秋明得知的消息,都会是齐新柔真的被韩兆侮辱,夺去了贞操。
萧静姝不怕韩兆真的投奔沙秋明。因为,只要她将齐新柔还是处子的消息放出,那沙秋明便会知晓,这一切,都是萧静姝为了假装韩兆和齐新柔矛盾,而做出的一个局。
到那时,沙秋明便会知道,韩兆是带着目的投诚。沙秋明会提防他,甚至于,还可能会心狠手辣,杀了他。
如此,韩兆便成了沙秋明和齐国公共同的敌人。他如履薄冰,随时都可能有覆灭之灾。他若想活,除了一心一意为萧静姝办事,让萧静姝保他,别无选择。
韩兆脊背发寒。
案几之后,萧静姝已是站起身来。
她站在层层帷幔之间,蜡烛投下的光晕,让她的阴影显得极大。
那巨大的黑影像一张网,无所不能,朝着韩兆覆去。
韩兆只觉喉间都几乎被缚住。他双眼猩红,手背青筋暴起——
他浊重呼吸着。
半晌,他道:“圣人,若是方才,臣动了齐婕妤的贞操锁……”
那样,又要如何?
一阵风吹来。
蜡烛闪烁了一下,也掀开了些许帘帐。
一片昏聩之中,萧静姝的面容,一半微明,一半在暗。
她微微一笑,举起长剑,剑在空中扬起一片残存的血腥。
她从容道:“那自然是杀了你,让这剑上的血气,再浓些罢了。”
韩兆面色苍白,从养心阁出来。
他回到自己住处。
下人房中,床褥冰冷坚硬,和方才龙床上温香软玉,截然不同。
方才路上,他淋了些雨。
此刻,衣衫全沾在身上,和鲜血混杂在一起,黏腻而疼痛。
他咬着牙,在床边坐下,褪下大半衣服,露出坚实肌肉。
右臂之上,先前被萧静姝划开假作落红的伤口,皮肉外翻,狰狞可怖。
又因着时间太长,伤口的血肉已和衣服粘连在一起。
韩兆闭了闭眼。
他猛地用力一撕。
一声闷哼,衣料被撕下,伤口处,鲜血也再度涌了出来。
韩兆面色有些发白。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
那伤药,是方才萧静姝给他的。
她言道,既是要做宠臣,便应有宠臣的模样。
那伤药是太医院精心所制,他曾在山上和师父学过些医理,隐约能闻出,其中有数味珍稀药材,不说帮助愈合伤口,便是对断骨,亦有奇效。
精致的秘色瓷在韩兆手中躺着。
他面上阴晴不定。
这是她给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扔掉,让这物件永不见天日。
但他不能。
方才,她在大殿中对他说,即便是拼了不要性命,也要把权势牢牢握在掌心。于她而言,权力,比命,更为珍贵。
既如此,那如果让她失去权势,让她如今日被辱的齐新柔般,只能任人宰割……
那会不会,是比杀了她,更好的报仇?
韩兆心中念头翻涌。
他眼中恨意迸现着。
窗外雨声愈大,他握着瓷瓶,一字一顿,将那恨都藏在切齿之间:“……萧,远,之。”
而后,他闭上眼,猛地打开瓷瓶,将里面药粉,对着胳膊倾洒而下。
药粉冰凉。
洒在伤口上,几乎是立时便有了舒缓的安慰。
韩兆将那瓷瓶囫囵塞在桌中,他已决定——
既然圣人要他在她身边,那他,就留在她身边。
他要亲眼看着她,一无所有,痛失全部。他要让她在权势尽失之后,在他韩家众人的坟前,跪地悔过,洗净韩家的冤屈。
第4章 魑魅魍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