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萧迎之微微一笑,从容道:“母亲何出此言?兄长向来掌管陈地兵士,他此次不是去长安面见圣人吗?面见圣人,只需带些随从便好,兄长向来孝顺,自然会留下许多兵士来保护母亲安危。而母亲一直未曾让那些兵士过来,同我兵戎相见,那便说明,母亲自然也知道,我今日来,其实是为了母亲好的。母亲,你说……是吗?”
他说到最后,似笑非笑,看陈王妃一眼。
陈王妃手掌紧抓着衣角。
从方才在内室中听到动静,她便知晓,萧迎之此次应是来者不善。
前些日子,她去粥棚施粥,回去的路上,有人将一封信放在王府跟前。
下人仔细检查了信件安全,便递过来给她。
她拆看去看,才产生的困意,便被瞬间惊醒。
那信上,只有两个端正大字:季汝。
季汝的身份,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哪怕是萧遥之和萧静鸾,也都不知晓。
她只在萧遥之贩卖私盐的时候,同他隐晦提过,他和齐王关系匪浅,可放心让齐王相助。但其余的那些秘密,她却是烂在肚子里,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
她原本以为,这秘密她可瞒过一生。
但数月前,季汝身形狼狈,竟过来找她。他带了一封信,那信上句句所写,竟都是二十多年前,那桩狸猫换太子之事。
而季汝,他也看过那信,他已然,全都知道了。
他若不知,她或还可做个心善的王妃,帮他一把。但他已知,人心难测,她不知晓,他是否会生出别的心思。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殚精竭虑步步为营而来。且如今,陈王已死,整个陈地,都再无人能管束她,更何况,若是遥之计成,那她日后的富贵荣华,更是无可想象……
这样的关头,她不能留他。
二十多年前,她就曾放弃过他一次。而今,也不过是再做一回罢了。
她哄好了季汝,而后,派杀手追杀。但杀手无能,竟叫季汝逃脱。从那之后,季汝便一直是她的心病。收到信件的当夜,她便派人去客栈放火,欲图逼出季汝,杀之后快。
但季汝一直未曾出现。
他悄无声息,就像从未在陈地露面。
但她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浓厚。
他一日不出现,那危机便一日不得解除。她在房中辗转一夜,最终决定,对外称病,暂时不再外出。
不出去,季汝无从见她,其他人也无从见她,有许多手段,就使不出来。
她暗中派人继续查着季汝的动向。但萧遥之此去长安,是为逼宫,他将陈地大部分精锐全都暗地带走,留给她的,除了明面上维持陈地安稳的侍卫之外,其实只有一两百人而已。
更不用说,这一两百人,还几乎尽数被她派去查季汝下落。
昨夜萧迎之突然派人送信,言道请她去府中主持宴席。她那时心中便有了疑心。她担忧,会不会是萧迎之也知晓了季汝的事,故意骗她过去,对她不利。
她由是拒绝。
但未想到,今日一早,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萧迎之便带着人,闯进了她院中。
萧迎之微微笑着。
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神态,更让陈王妃觉得,他是否已经知晓了什么。
但他说的话,她却偏偏无法反驳。
她无法说,之所以没有兵士围过来,是因为人都被萧遥之带走,行那大计,更无法说,此处无人抵抗萧迎之进来,是因她身边之人,都出去查探季汝行踪。
陈王妃暗恨咬牙。
她目光睃巡着。
看了一圈萧迎之带来的人。
萧迎之带来的死士都在门外,里面,只有他、裘海宁,两个面色平静的侍从,还有两个站在暗处的人。
那两个人,从身形上看,她能认出,都不是季汝。
季汝比其中一人瘦,而比其中一人高。季汝尚在逃难,决不可能一下魁梧这般多,又或者在身高上伪装成比自己更矮之人。
她心中微微松了松。
只要此事无关季汝,那她便有了些底。
她不知晓这位庶子到底是何居心,但从今日起,这庶子,是不能再留了。
陈王妃面色整肃起来。
她冷声道:“兵士?我若让兵士都过来,陈王府中内斗,百姓看了,作何想法?我陈地百姓供养的兵士,是为拱卫陈地之用,是为百姓民生安康所用,而不是为了和陈地之人倒戈相向,自相残杀所用。”
她神色严厉,句句慨然。
萧迎之从善如流,点了点头。他道:“母亲大义。既如此,那儿子更不能让母亲有事了。兄长和小妹不在,我替他们尽孝,理所应当。纵然因此,惹得母亲怪罪,惹得兄长和百姓误会,儿子——”
他微微一笑,盯着陈王妃的眼睛,轻声道:“儿子也,职责所在,甘之如饴。”
他声音缓慢。
语气,却全都是不容置疑。
裘海宁此时已将药箱内的东西铺开。萧迎之道:“裘先生有药,但儿子情知母亲谨慎,必不会随意用药,故而,请先生为母亲施针便是。儿子绝无谋害母亲之心,母亲大可放心。为表诚意,也为让母亲安心,裘先生的这些针……”
他轻轻捻起一根银针。
银针细长。尖端在光线照耀下,散着阴冷刻毒的光。
萧迎之笑了笑,轻声道:“儿子便先用这针扎一回自己,如此,母亲便可相信针上无毒,可放心使用了。”
他说完话,调转针头,在自己腕间轻轻一扎。
腕间正是血流汹涌所在。
一针下去,血液缓慢洇出。
萧迎之神色自若,随意从桌上扯过来一张小帕,将针上血渍擦净:“母亲,这针上无毒,母亲尽可放心了。裘先生。”
“公子。”
“如此,你便为母亲施针,以保……母亲康健吧。”
第95章 施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