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鹤唳不止。
天上一片苍茫颜色。
寒冬,昼短夜长。
如血晨曦从天边慢慢涌来,一点一点,侵蚀掉原本苍白的日空。
苍穹辽阔。萧遥之如离弦箭般,悍然冲入眼前金吾卫中。
他身后,陈地兵士亦如潮水涌来。
那些兵士良莠不齐。
不动时尚可。动时,城楼之上,萧静姝便能发觉,其中许多人,显是临时调来,难以堪用。
这样多人,混杂其中,只会影响金吾卫擒敌。
萧静姝大喝出声:“季汝!”
季汝亦意识到这点。
他大声道:“撤军!撤后!——”
他声嘶力竭。
但他身侧,陈王妃却突然抓住他胳膊。
“不能退!”
陈王妃脸色苍白,却依旧在说:“如今我等本就是为除奸佞而来,怎能先一步退却,让圣人陷入危险之中……”
鸾儿已经被擒。
从鸾儿口中,不知圣人知晓了多少关于她的事。
纵然眼下圣人不认鸾儿的身份,但听得多了,应当也会有怀疑。眼下,她并未安全,只有陈地的人率先除了遥之……
只有这样,她有功在身。
才能更安全无虞。
更何况,眼下遥之和鸾儿,必然是都保不住的。若能在乱战之中,派人寻机冲上城楼,以愤恨贼人之名,杀了鸾儿。那么,她纵然心痛,但鸾儿死无对证,她过往种种……她和鸾儿,和遥之一起设计的,李代桃僵的罪行,也就能永远,湮没在地底了。
眼下,千钧一发。
只有如此!她才能保住这牺牲了鸾儿和遥之,才重拿到手的身份。
眼前之人,许多都是陈地百姓。
她知晓,他们上去,许多都将是枉死。
但,那又如何,用再多人命填又如何!如今已无退路,唯有乱,鸾儿才能被趁乱杀死,这处人多,纵然冤死数百人,数千人……
遥之最后,总会没命的。
她的决定,于大局无碍。
但于她,却是性命攸关。
陈王妃面色苍白,脸上,却已坚定一片。她颤抖举剑,大声道:“陈地百姓,岂有畏死之理!贼人狂悖,我竟见得,有人欲冲上城楼!城楼上只有宫人,圣人安危,自当由我等保全!那女贼恐是装作昏迷,唯有杀之,方能令圣人无虞。我虽妇人,亦有忠义之心,有杀贼首者,我赏千金,有杀圣人身边女贼者,我,赏万金!”
她身躯羸弱。
但举着铁剑的手,却坚持着,从未放下。
她是陈地王妃。
多年以来,仁善之名在外。
她都有如此忠勇之心,她身侧众人听此言语,更是群情翻涌,往前轰然冲去。季汝目眦尽裂:“不可!——”
但只有他身侧的人停住脚步。
更多人,耳边竟是厮杀之声,听不见他叫喊,早已卷入城门那处,激烈搏杀之中。
金吾卫俱是刀剑出众之辈。
加之人数甚众,萧遥之身边护卫,早已倒下过半。
萧遥之自幼便被当做世子培养。
是以,手段悍勇。
周围许多金吾卫被他刺伤,他身边,竟有一片小小空地。
傅行目光如鹰隼。
他提长枪上马,疾驰之间,枪头挑住萧遥之马头!
战马嘶鸣一声。
怆然跪在地上。
萧遥之口中血气翻涌。他身上重甲早已血痕斑斑。他在地上翻滚一圈,躲过傅行长枪,恰在此时,黑压压陈地兵士呼啸而来,一个中年兵士眼中精光大盛,举刀砍来,就要抢功,萧遥之哈哈一笑,矮身躲过长刀,提起那人,就朝傅行掷去!
那兵士脸上惊惧交加。
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傅行生生强止住长枪攻势。
只在这瞬息之间,又有一萧遥之亲随上前。那亲随悍不畏死,和傅行斗在一处。萧遥之长笑一声:“都来吧!来得好!既如此!那便杀!多杀一人,我黄泉路上,也必不孤单!”
他转身,竟已淹没在陈地众人之中。
他越战越勇,如狼入羊群,而那些金吾卫,却被陈地众人挡住,难以上前。
战局骤变。
萧遥之身上脸上,都有他人血迹在流。
他边杀,竟还能看着陈地兵士大喝出声:“张潜!我认得你,你曾想要投入我麾下,我亲自送你出门,你还曾跪地谢恩,而今,竟也来杀我吗!”
话音才毕,那被唤作张潜的男子动作一僵,登时被萧遥之一剑斩下头颅。头颅滚落在地,他身子还站着,有喷涌鲜血朝天而射,只顷刻间,就浸湿了身边数人衣衫。
“快活!快活!我施恩之人欲杀我,我信重之人欲杀我!世人皆杀我,世人又有何,是我不可杀!”
萧遥之怆然大笑,步步往前。他身上已中数剑,却也被陈地兵士裹挟着,离金吾卫越来越远。陈地兵士俱是骇然,想去城门,更想去城楼,却一时都没了往前的勇气。萧遥之宛如不知疼痛,边笑边杀,剑都已卷刃——
而便在此时。
一声战鼓,从城楼之上,轰然传来。
“砰!”
那是一声巨响。
几撼天地,欲震乾坤。
“砰!”
又一声响。那声愈大,愈急,一下一下,震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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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条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