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众人厮杀之间,亦仰头往上望。
只见猎猎寒风之中。
城楼之上。
萧静姝一身玄黑色衣衫随风而舞。她手持长棍,如急雨落下,剧烈敲在身前战鼓之上!
“砰砰砰!砰砰砰!”
而与此同时,城楼之上,骤然响起一阵悲歌。
歌声是数人齐唱,怆然难言,灌入城楼之下,每一个人耳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这是……
曾经,大良同西夷作战之事,战场之上,大良将士,唱过的战歌。
三十年了。
曾经作战西夷的老兵,许多都已故去。
但还未故去的,还未忘记的。却曾在儿孙幼时,同他们,哼唱过许多次,这样的战歌。
数十人站在城墙各处。
他们声音粗哑,如在大漠之上,在冰原之上,在一片空旷寂寥的所在。
眼前,似已再无长安繁华,再无香车宝马。
只有和西夷苦斗过的,马革裹尸,尸山血海的战场。
战鼓越来越急。
最后一下,长棍竟从萧静姝手上断裂,飞出的那截,直直坠下城楼。
那最后的一声巨响,如当头棒喝,陈地原本节节败退的兵士,竟在这一刻,重新拿起剑来。
“西夷贼子……”
有人大声喊着,朝萧遥之冲来。
冲来的人愈聚愈多。他们便如再不畏死,冲上前去!
如天昏,如地暗。
萧遥之身侧,不知何时,早已没了护卫的亲随。
他脚下,竟是鲜血淋漓。他奋勇砍杀,但却如微尘入了大海,他卷刃的长剑才刺入一人胸中,突然,他喘息一声。
有鲜血,从他口中流出。
一柄长刀,从他胸口贯穿,他低头望那刀尖一眼,膝盖轰然一声,跪在地上。
天地无声。
他瞳孔暴突。口中汩汩流着鲜血。他身侧,是无数倒下的尸体。他缓缓转头。
一片血幕之中。
他看到不远处的陈王妃。
她难得未曾带帷帽。
她身上穿着朝服,就站在离他十多步之遥的地方。
他用力地,想要笑一下。
但他口中,却有更多鲜血涌出。
萧遥之伸出手。
他似想去够陈王妃。
他嘶哑着,艰难着,对着她,望着她。
“母亲……”
他身上还插着长刀,那个被她从幼时,一直看着长大,直到现在,那个曾被寄予了多少期望,多少期待的儿子,就这样,跪倒在她面前。
他说:“为……什么……”
话音落下。
萧遥之直直倒向地面。
他胸口还有长刀。他手上至死,都没有放开那柄剑。
陈王妃不知何时,竟已泪流满面。
遥之……
死了。
这一刻,过往种种,他承欢膝下,他唤她母亲,他渐渐成人……
一幕一幕,竟都如走马灯,在她眼前过。
她以为,自己可以无心。
但终究原来,还是会落泪。
陈王妃身上是昂贵绫罗。
但她慢慢踩了过去。
她从一片血河之中,淌到他身边。
脚底是黏腻血迹。陈王妃颤抖看着萧遥之尸身,慢慢地,将要蹲下身来。
天地寂寥。
有泪落在他铠甲之上。
而便在这时,城楼上突然传出一个急促声音:“退后!——”
那是,圣人在喊?
陈王妃心中微动。她仰头,才想去看,但突然间,一柄利刃,已经牢牢抵在她后心。
原先倒在地上的,萧遥之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起身。他一手扼住她双腕,另一只手,将长剑横在陈王妃脖颈之前。
他慢慢地,喘息着起身。
两面护心镜,从他松散的铠甲中滑出,跌落在地。
那柄长刀还贯穿着他的身体。他口唇之中都是血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渐渐流失。
而身前,陈王妃微僵之后,手腕的挣扎愈烈。
不能这样。
再这样,他已连陈王妃也无法掌控。
萧遥之浊重喘着气。他咳出一口鲜血,在陈王妃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开口:“……母亲,莫要挣扎。这些时日在宫中,我写了一封密信,上面有你和齐王昔日的好事。宫人擦拭勤快,若我死了,无人知道信在哪里,某日被宫人找出,母亲的命……就和我一样,到头了。”
他话出口,明显感觉陈王妃浑身一僵。
他已经有些站不起来,却不敢露怯,只将大半身体重量都压在陈王妃身上。陈王妃不敢动作,他道:“现在,只有我活,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会派人告诉母亲,信在何处。母亲要保住我……知道吗?现在,你叫他们把鸾儿送下来,再派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马,我要齐王现下骑的那匹马。那非长安之物,不会认路归来,更不会被做手脚……就当着我的面,把人、马、车都备好。只有如此,儿子,才能保你性命,让你……无虞。”
第120章 条件[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