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不语。
韩骁俭脸上笑意更淡。
许寿在旁边,似有些着急。他低声唤韩兆:“师弟!师弟!”
他不断朝韩兆使着眼色。
而不远处,楼麟似也生了想法,正往这边走来。
韩兆深吸口气。
空气冰冷。
压住他心中一片荒芜寒凉。
“……我。”
他哑声说。
“自是欣喜。”
“那就是了!我就说,师弟要知道您活着,肯定比谁都高兴!”
韩骁俭还未开口,许寿先笑了起来。
他赶忙端起两杯酒,分别递到韩骁俭和韩兆手上。韩兆涩然一笑,他仰头饮尽杯中之物。
他逃亡一月,方至幽州。
路上吃过草根,饮过泥水。艰难至极。可眼下杯中这盏至柔至美的玉冰烧。
却是他此生饮过,最苦之物。
而与此同时,幽州城中。
大帐之内。
傅行面色阴郁,坐在主将位置上。
桑隼毒辣。
撤走之时,还命人在幽州城内放了一把大火,如今幽州王府,还有那些能住人的地方,有大半都被烧毁,是以,大军驻扎幽州,竟只能在一片断壁颓垣的城中,安营扎寨,住在帐中。
一日之前。
他奉萧静姝之命,奇袭幽州,大胜。
但在回到并州驻地之后,却不见萧静姝踪影,只有宁海潮,左臂受了一道重伤。那伤疤深可见骨。宁海潮高烧不退,挣扎着到他身前跪下:“将军,臣有罪,圣人命臣跟随,在大河边议事。但不料暗处,竟有刺客突袭。他们来得突然,黑衣蒙面,又是深夜,臣未曾注意到。臣殊死不敌,只能看着圣人……被他们伤着,抓走。”
宁海潮声音痛楚悔恨。
傅行面色冰冷:“为何不叫人?”
萧静姝不会离兵营太远。
若宁海潮叫人,附近兵士定能听到响动。
宁海潮心中咯噔一下。
他脸上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半晌,他道:“……当时他们太快,臣不敌,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们就已擒住圣人。他们以圣人性命威胁,若臣出声,他们就会立刻杀死圣人……”
他说着话,落下泪来。
他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一个头。
“傅将军,此事,俱是臣之过。那些西夷刺客太过阴毒,臣未能保护好圣人。臣请将军责罚,或死或剐,臣,绝无二话。”
他声音悲怆。
高大的汉子,跪在冰冷地上,他左臂的伤口,再度迸裂流血。
傅行眼神晦暗。
或许,宁海潮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的话中,有漏洞。
他太着急了。
着急把事情都推到西夷人身上。
西夷人高鼻深目,面容迥异大良之人。
但若真如他所言,那些此刻都蒙着面,又环境昏暗,他又如何能笃定,那些刺客,都是西夷之人?
傅行没有说话。
此事,宁海潮定然瞒了些什么。
若萧静姝还活着,而宁海潮又有同伙,他贸然戳穿宁海潮,或许,会对萧静姝不利。
是以,傅行生生按捺了一天。
他令人在暗处看紧宁海潮和段舜渊,又着人悄悄去寻附近有没有走失的女子。他知晓,萧静姝是女子之身,而要捂住消息,便需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寻回来。
但一夜过去了。
他派去的人,几乎将肃州幽州全部翻遍,但却都未找到萧静姝的身影。
傅行深吸口气。
一股难言的焦躁,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便在这时,大帐被人从外小心掀开。
一个亲信兵士,捧着一只匣子,面色凝重,从外进来。
“如何?!”
傅行腾一下站起。
亲信抿了抿嘴,不敢说话。
他将木匣放在傅行身前案几之上。
那木匣潮润,还散着大河里独有的,湿漉漉的气息。
傅行面色一顿。
他看亲信一眼,将木匣打开。
下一刻,他呼吸骤停。
只见木匣之中,赫然是一件熟悉至极的,玄黑纹金线的外衫。
这是萧静姝的外衫。
亦是傅行出兵幽州之时,她穿在身上的衣物。
亲信声音晦涩:“傅将军。此物……是我等在幽州那侧,大河河底寻得。”
第171章 外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