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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许寿心惊胆战之下，将几乎所有事，全盘托出。
包括韩骁俭被灭门，而后投奔西夷，令他也一同去西夷效力。包括韩兆也投奔西夷之后，他因被韩骁俭不容而逃出，流落幽州，被山匪抓走。
反正大良和西夷大战在即，西夷极有可能会派韩兆和韩骁俭作战。万一到时，西夷派人来抓他，画了他的画像，那时，萧静鸾也会知道一切。
而若是现在没有把事情全部告知，那等萧静鸾看到西夷抓捕他的画像，便会知道他有所隐瞒，而那时，许寿毫不怀疑，将会成为他的死期。
“韩兆？韩骁俭？”
萧静鸾挑了挑眉，将这两个名字含在唇中。
许寿瑟瑟跪在地上：“是，郡主，小人，小人不敢欺瞒……那韩兆先前还是圣人，不，是那萧静姝，萧静姝身边太监，现在却变成备受西夷王重视之人！小人和那韩兆虽是师兄弟，但小人一直不精于武艺，小人擅长的，只是一些制药和易容之术，郡主知道的……小人拼死逃出并州，其实也是心里对郡主有愧，也想过要寻找郡主，但人海茫茫，小人人单力薄啊！万幸，小人被劫掠，竟还能被送到郡主身边！郡主，郡主留下小人吧，小人一定死而后已，不敢违抗郡主分毫！小人留在郡主身边，郡主使惯了小人的，小人……”
他往前膝行着。
谄媚仓皇望着萧静鸾。
他伸手想要去抓萧静鸾的裙摆，却又看到自己指尖脏污，不敢动手，怕弄脏了裙子，惹得萧静鸾不快。先前他从并州逃出后，来到幽州，因背叛了大良，又不敢深入，只敢用易容泥土改头换面，在幽州外围镇子里生存，慢慢图谋日后。但未想到，今日夜里，他才睡下，便涌进来一帮山匪，不仅将他买来的妓子抢走了，还在看了他的容貌，又发现他身单力薄时，便说他无用，想要砍死他……
天知道，他这些时日来，每日担惊受怕，又怕被西夷人发现追捕，又怕被大良兵士觉出不对，整日吃不好也睡不好，只有在妓子身上动作时才能得片刻舒畅，这样的日子，他本就武功不佳，又怎能身强力壮得起来！
他仓皇之下，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赶紧在自己脸上抓挠，把易容泥土抠下，跪在地上求那些兵士打扮的山匪，说自己会易容的绝技，求他们不要杀他。
而一个山匪，在若有所思盯了他半晌后，果然没有杀他。
而是拽起被打得死狗一样的他，将他绑起来，粗暴带着，回到了山上。
而后，等他忍着五脏六腑都几乎转移的痛楚，跪在地上，被人扯下遮眼的黑布，一片模糊之间，他才陡然看到，萧静鸾那熟悉的，可怖的面容。
许寿颤抖不止。
在生死之间，他原本想到的，建功立业，万世留名的雄心壮志，早已消失不见。他卑微跪在地上，如一条虫子般，扭曲着求萧静鸾的宽恕和垂怜。西夷要杀他，大良也要杀他。他或许，真的只有在萧静鸾这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萧静鸾鞋子的那一瞬间。
萧静鸾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了许寿心口上。
许寿原本就被山匪们凌虐殴打，身上伤痕累累，痛楚至极，眼下被萧静鸾一脚踹中，整个人被囫囵滚在地上，蜷着身子，半晌直不起腰来。
但他不敢喊疼。
更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敬或怨恨之色。
他在地上蠕动着，真如一条虫子般，又谄媚到了萧静鸾身前：“郡主，郡主饶了小人，郡主救救小人……”
“救你？……”
萧静鸾忽而笑了一声。
她微微弯下腰，看着许寿那张痛苦扭曲，却还要狰狞谄笑的脸。
这样的脸，从前她会觉得可怖。
但现在，她看着对方恐惧丑陋的模样，心中，却只剩下快意。
她知道，许寿那些“心有郡主和世子”的话都是诓骗之言。不管他为了什么，他终究是背叛了哥哥。
背叛了哥哥的人，都要死。
只是现在，她在山上，面临着群匪和陈?俊Ｋ?米潘?褂杏茫??裕?梢栽菔绷羲?幻??仁鲁桑?俣运?勰ィ?钏?セ埂
只是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而已。
哥哥……在天上，不会怪她的，对吧？
哥哥不会的。
哥哥对她向来纵容，向来宠溺，又怎么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呢？
萧静鸾闻着屋里，几乎要和她融为一体的血腥味道。
许寿会医。
这点，她知道。
当初，许寿到她和萧遥之身边来，明面上，用的便是医官的身份。
自古医毒不分家。
虽比不上陈地最精妙的医官，但他留在身边，现有的医术，也就够了。
而他还会另一门功夫。
另一门……
或许能让她心里被填得更满些的，易容的功夫。
萧静鸾心里颤栗了一下。
那是兴奋而恐惧的颤栗。
她眯了眯眼，盯着许寿。
“我现在，是这里的首领夫人。你的一条贱命，自然都在我掌控之中。只是，若要活命，要认我为主……那就要清楚，你到底，是谁的狗。”
“小人，小人是郡主的狗！小人是，是……”
许寿赶忙又爬近些。
他脸上因为疼痛，涨红一片，哼哧哼哧喘着气。
萧静鸾道：“好。既然如此，那有一件事，我要你做。做好了，我才能原谅你……害了我，还有哥哥的过错，将你留在身边。”
她的声音，在说到“哥哥”二字时骤然扭曲。
许寿心头一跳，恐惧抬起眼来，正对上她狠戾嗜血的目光。
那目光如要吃人的狼。许寿不敢再看，赶忙低下头：“是，郡主，小人都听郡主的，小人唯郡主之命是从……”
许寿在幽州郊外群山之上，挣扎谄媚，终于寻到了一扇生门。
而在幽州的另一边。
幽州与并州的交界处。
夜色浓郁。月亮挂得极高。
韩兆一人一骑，在广袤温柔的荒原上，朝着他的死门——
疾驰而去，一往无前。
第231章 死门[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