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身边,好时时刻刻看护他的安全。但这日,当他在帐中接受着新归顺的小散部的见礼,他心里,突然有种浓烈的不安涌出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
布日格慌张掀开大帐帘帐,惊慌叫道:“王!桑将军,桑将军他——”
桑延几乎是立刻站起来。
他再顾不得眼前小部族的首领,起身大步往外跑去。桑隼的帐子离他有数十丈,他连人都来不及叫,仓皇跑过去。
刚掀开帘帐。
就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桑隼恹恹靠在床边。他脸上苍白至极,也灰暗至极。他唇边有未擦干的鲜血,而床下,是一滩浓重血迹。
“大哥!”
桑延快步过来,握住桑隼的手。
他的手比那日在冰屋中还要冷。
桑延心里的不安浓郁到化不开。桑隼艰难睁开眼。他看着桑延,勉强笑了一下。
“王。”
桑隼唤他。
桑延心中如有万蚁噬过。
他说:“大哥……”
桑隼似是累极了。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喘息许久。他说:“王,你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我也就心安了。日后,西夷要回复往日荣光,一定非常艰难,但王,你不能放弃,这是你的使命。我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善于利用手下的人,让他们为你办事。你要多长些心眼,不要随意就相信别人,哪怕是接触已久的,你原本以为,已经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他每说一句话,脸上的颓败之相就多一分。
桑延几乎慌了神:“大哥,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你累了,需要休息。对,参茶,我之前叫人泡了参茶……布日格!参茶呢!”
布日格慌张进来,捧着参茶,站在他身边。
桑延赶忙要去端,却被桑隼无力的手轻轻抓住。
“没用的。”
桑隼闭了闭眼,艰难道:“用那些……只是白白浪费我最后的时间。你不要动,听我把话说完。”
他的话好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禁锢住了桑延。
桑延艰难转过头来,强迫着自己,对上桑隼的眼睛。
桑隼向来严厉。
但这一刻,他目光里似乎出现一丝柔和。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桑延都还年幼。他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幅严肃冷漠的模样。在桑延赖着同他耍乐时,他也会绷不住小小脸上故作严苛的神态,忍不住和桑延一起笑起来。
那温和的神情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面上那丝柔软消失不见。他咳嗽着,又呕出一大口血。有血珠溅在桑延胸口的兽皮上,星星点点,宛若心口之血。桑隼顾不得擦拭嘴唇,紧紧握着桑延的手。
“王,你要记得,你已经是西夷的首领,就一定不能再和从前一样心软。尤其是对敌人,更不能如此。不能再因为一个女人误事,更不能对异族,再有任何同情怜悯之心……我先前和你说的种种,你都要记得,做任何事情之前,你都要想想你而今的身份,一着不慎,输的,就是整个西夷……”
“……”
“你记住了吗?桑延,回答我!回答我,回答父亲,回答上一任的王!”
桑隼抓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大。
仿佛要用尽最后的体力。
桑延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他不愿说。他知道,自己说完,支撑着桑隼的最后一点力气也将消失不见。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不说。
他哽咽出声:“我记住了……”
“好。”
桑隼抓着他的力道骤然松下来。
桑隼朝他笑了一下。而后,整个人慢慢软倒下去。
桑隼的面容好像很安详。他慢慢闭上眼,桑延接住他,他这几日来都冰凉的身体,在此刻,却仿佛有了一丝温度。
就好像,他只是在桑延怀中安稳睡着。
桑延颤抖着手,去触摸桑隼的鼻息。
那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无。
桑延浑身颤抖,胸口不住起伏。他维持着抱住桑隼的动作,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帐内一片安静。
布日格站在桑延身后,哽咽着,也在抹着眼泪。
过了不知多久。桑延挪动着麻木的身体,将桑隼重新放回床上。他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体僵硬,趔趄了一下。
布日格赶忙上前扶住他。
桑延摆了摆手,撑着桑隼的床脚想要站稳。但他手才触到床脚位置,却摸到了一个坚硬凸起的所在。
他几乎是麻木地,下意识地掀开那处的被褥。
便见那里,有一个精致的木盒,正安然躺在那里。
“这是……什么?”
他有些迟钝地问。
布日格仿佛如梦初醒,赶忙上前来。
他脸上还有未尽的泪水:“王,是我的错……先前桑将军交待过,他要是不在了,就把这件东西交给您……”
“交给我?”
桑延仿佛行尸走肉般,重复了一遍。
他低头,慢慢打开那木盒。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许多圆润的药丸。
那药丸色泽莹润,温柔可亲。桑延只反应了一瞬,便意识过来。
这是解药。
是月圆香的,所有的解药。
第280章 草原[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