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无法和人说出来。但在夜里,辗转反侧之际,他清楚地看清了自己无耻的心思。
她为了他向齐安林妥协。
她为了他而改变计划。
而在傅容之事结束之后,她也从未向他再提起过此事,仿佛已经,全然忘记。
他想,她或许,在那一刻,有一丝怜悯他,在乎他。
这样的认知,让他在无数次沉沦在痛苦深渊之际。
挣扎在内心痛楚火海之时。
他将这件事,一遍遍翻出来,从中间,慢慢地,珍惜地,汲取那一点点,隐秘的甜蜜。
但而今,她说起桑延,平静如斯。
他终于不得不面对,不得不知晓,原来,当初她对于他的“抛弃”,亦是如此心境。
在那般环境下,在有冲突之时,她其实从未相信过他。
因为从未相信,也从未有过希望,她便觉得他的选择再正常不过。她或许察觉过他翻涌压抑的欲望。她或许知道那是真实,但她更清楚地知晓,在面对选择之时,她决不会,一定是第一。
傅容是他的利益。
亦是他的私心。
原来啊。
她的妥协。不是因为在乎,而恰是因为,冷静清醒到近乎冷漠的,全不在乎。
他和桑延,其实,说到底,原来,毫无区别。
傅行闭了闭眼。
他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那念头来得太快,以至于他都觉得荒谬。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问这件事了。
但他已经放肆过一回。
他喉咙微微滚动,咽下喉中苦意,似是不甘,又似是在求一个什么结果。
他的声音似是仍旧平稳。
但只有他知晓,其中颤抖苦意。
他道:“圣人,那,韩兆呢?”
为何圣人对韩兆,却能如此相信,笃定他不会背叛,不会成为,和他,和桑延一样的人?
“韩兆……”
萧静姝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像是笑了笑。
又像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轻声道:“他,是个傻子啊。”
帐内太明亮。
傅行不敢落泪。
他好像第一次知道,原来马革裹尸的将军,也会有如此狼狈,如此恨不能落荒而逃的时候。
他的心曾经死了太久。
久到他都以为,再难起任何波澜。
但原来,到了这一刻。他口中已经全是自己咬出来的猩红鲜血。但他一口一口地,将溃烂口腔中的血液,悉数咽下。
“圣人圣明。”
他低低地说。
想到自己最初想要问的话,又在心中,觉出一阵仿若荒唐的可笑。
他原本问西夷,问解药,是为了接下来的话不至于太过突兀,被萧静姝察觉。但他未料到,原来,她只是寥寥数语,便令他荒唐僭越,问出了其他,不该问出的话语。
可他不是韩兆。
他是傅行。
他身上有重担。更有令他痛楚绝望的私心。他注定得不到那样的爱意,他的一生,都注定在权衡之中,在权势之中,在挣扎和痛苦的河流里,永远沉浮,永远,不得安宁。
他无声低笑了一下。
似是自嘲,似是心灰。
他道:“圣人,齐安林之事既毕,那宫中的齐贵妃和太子,又该如何处置?当初立太子,原本便是为了稳定民心,但而今……”
他声音仿佛一如往常。
萧静姝静静看他一眼,道:“太子自然是不能当了。孤原本就要用个法子,把这外边寻来的民间之子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齐安林谋逆,恰是一个好理由。但太子毕竟年幼,贵妃久居宫中不知外事,且她是外嫁女,已不能算齐府中人。便削了位分,在宫中好好养着吧。”
“是。”
傅行深深低下头。
他往后退了数步,转身,掀开帐门,而后离开。
帐外烈日灼灼。
明亮到几乎刺眼的阳光直直照在他身上。
他快步往前走着。
身上被太阳烧得灼烫一片。他越走越快,脚下尘土飞扬。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被扬尘激起一片朦胧,恍惚之间,他似乎在想,若有如果。
若有如果,当年,在凛州郊外,高山之上,寺庙之中。
他还会不会跟着旧主前行,在漫天飞雪之中,看到那转过身来,惊鸿一瞥的少女?
少女眉眼姝丽,对他微微笑起。那双尚且稚嫩的凤眼中,似是倒映出他的影子。
心中某处,仿佛钝痛了一下。
傅行知道。
他,不会知晓答案了。
第302章 答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