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日头更盛。
从大帐到傅行营帐的距离并不算长,但这次,他却走了许久。
及至路过人群,经过了偏僻处,看着兵士们来来往往如潮水般从他身旁过去。傅行走到自己营帐跟前,沉默地掀开帘帐。
帐内的人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傅容站在半明半暗的帐中,看着傅行,忽然一笑。
“哥哥。”
他唤他:“你回来了?”
傅容极瘦。
光看身量,几乎还只是个少年。
他容貌和傅行有五分相像。但明明有些类似的眉眼,在傅行脸上,是坚毅英挺,到了傅容面上,便成了阴鸷。
傅容朝着他慢慢走来。
先前那次,在长安皇宫中,傅容出手杀了齐安林的夫人,而后,为了保命,傅行亲手将他全身许多骨头寸寸砸折。
傅容恢复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从今往后,却都是不良于行。
傅容脚跛,走得有些慢。他走到傅行跟前,身量的差异,让他不得不仰望他。他轻声道:“哥哥,是从圣人那里回来了吗?”
“哥哥问了圣人什么问题呢?”
不等傅行回答,他又猝然一笑。
那笑容诡谲,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他说:“我又问多余的话了。哥哥是将军,和圣人商讨的,一定是国家大事。哥哥是不是在问圣人,接下来对西夷该如何,是班师回朝,还是继续进攻?”
“但哥哥,也不只是将军呢。”
傅容脸上笑容更盛。
他说:“哥哥还是圣人的心腹。今天,圣人那出滴血认亲的好戏,不也是哥哥一力配合的吗?哥哥对圣人如此忠心,当然不只要管朝野外的事,朝廷里的事情,哥哥应当,也是要管的吧?就比如……之后,该如何处置齐国公,又要如何处置……宫里的,那位,齐贵妃。”
说到后面,傅容的声音变得轻而缓。
傅行猝然看向他。
傅行手指微微蜷起,他望着傅容,一动不动。
傅容却似是浑然不觉。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离傅行又近些。他的手,慢慢靠近傅行微蜷起的手掌。傅行的手掌宽而大,手掌上,有层层练武练出的老茧。而傅容的手,柔软光滑,却有许多暗色的旧疤。且因着先前手骨也断过的缘故,他这一生,竟也都无法再提起重物。
这是同胞兄弟的两只手。
但却截然不同。
傅容指尖在要触到傅行时突然顿住。他咯咯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踮起脚尖,离傅行又更近两分。
他几乎能感到傅行的呼吸。
那呼吸绵长、沉稳而有力。几乎令傅容心碎,又令他无与伦比地仇恨。他胸中恨意滔天,几乎要化为黑色的雾,笼住他,吞噬他。傅容微微一笑。他说:“哥哥。上午,你在圣人和齐安林身边,圣人说到‘齐贵妃三个字时,哥哥……也是像这样这样,睫毛会动一下,然后,手指,也会跟着紧张地缩起来。”
傅行呼吸陡然浊重了几分。
“更紧张了吗?”
傅容看着他的模样,似是痴迷,又似是怨毒。他往后退了一步,轻快地道:“只是一下哦!真的只是一下。睫毛动只是一下,手指缩起也只是一下。别人那时都在关注齐国公和圣人,关注那滴血认亲的事情,又有谁会关注哥哥呢?但我不一样,只有我啊,我的注意力,无时无刻,都放在哥哥身上呢。我时时都在看着哥哥,我都在盯着哥哥,就算我死——”
傅容咧着嘴。
他的嘴角高高悬起,那笑容看上去,近乎诡异。他轻声说着话,那话语温柔,几乎如情人般的呢喃,但话中内容,却如毒蛇吐液,是暗涌的黑色,被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他盯着傅行,轻声道:“就算我死,我的尸体,我的眼睛,也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看着你做下的荒唐事,让你永永远远,不能安心。哥哥,你别想摆脱我,你这一生,都该永远活在……对我的,愧疚之中。”
“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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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兄弟反目[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