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他们一同回到了凛山之上。
韩兆身无分文，萧静姝身上除了那枚玉佩，更无他物。他们无处可去，只有回到凛山。
寺庙中清冷。
大雪纷纷，他们只剩下一床被褥。韩兆坐在门外，还是穿着那两层单衣。
萧静姝独自躺在小屋里，那张破败的床上。
夜色沉沉，寒风肆虐。萧静姝裹在单薄的被褥中，仍旧觉得冷。
她有些睡不着。
她轻声对门外说：“韩先生，你睡了吗？”
“没有。”
韩兆的声音温润从门外传来。
萧静姝往被褥里又缩了缩。
她住的这处，离香客们的房间，还有僧人们的房间都远。素来人迹罕至。她独自住了这样许久，虽说习惯，但有时，夜晚到来，窗外厉风呼啸，如若鬼号，她还是会怕。
而眼下。
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男人守在她门外，她竟无端觉得有些安心。
她说：“你不冷吗？”
隔着一扇摇摇欲坠的门板。
韩兆笑了笑。
他温声道：“你忘了，我有武功的，我不冷。”
其实怎么可能不冷。
烈风阵阵，山间的冷意渗入骨髓。但他早习惯忍耐。
萧静姝便更踏实了些。
她说：“是我忘了。”
她又说：“你武功那么高，身体又那么弱，是不是有什么奇遇？你要寻的那位鸢娘，是什么样的人？”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清甜。
和成年后，女帝的低哑，截然不同。
韩兆手上抱着一根树枝。
那是萧静姝上山途中，生怕再遇到坏人，专门寻了一根尖锐的树枝，来给他做的“剑”。
他坐着，倚着门，望着天边繁星。
他脑中想起过往情形。低声道：“她……是个极好的人。”
“她从前过得并不快活。她常说，她素来自私。而众人，也都怕她，俱她，敬她，恨她。她看似刚强至极，但她不知，在我心里，其实她最柔软。我陪在她身边许多年，而现在，许久未见，我很……想她。”
萧静姝似是起了好奇之心。
她说：“别人都怕她？那她是不是很厉害？”
韩兆笑了笑。
他说：“自然厉害，她向来，最厉害。”
他说：“只是我在她身边，旁人都觉得，她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仿佛没有什么，能伤得了她。我却觉得，她很脆弱，像个小姑娘，像个，需要呵护的珍宝。我总怕她摔着了，伤着了。旁人看我，总觉得，她在护我，但我虽不自量力啊，我却总也想，护着她。”
风呼啸而过。
将他缱绻的声音，吹入门板之中，她的耳里。
她仿佛看到他和那个鸢娘相处的情形。
她的心不由自主，不知为何，竟也慢慢软了下来。
她说：“那她一定对你很重要。”
韩兆说：“是。”
萧静姝说：“她和我好像。我也过得不快活。可我还没能让别人都怕我，惧我，恨我，敬我。我真想成为她那样，就再没人敢欺负我啦。”
韩兆又笑起来。
他说：“确实很像。”
萧静姝说：“韩先生，那她对你这么要紧，你之后，是不是还会要下山，去寻她？”
她问话的声音细细的。
韩兆顿了片刻。
他轻声道：“自然是要的。”
他说：“但你不要害怕。纵我不在，你也一定会过得好。越来越好。你也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惧你，怕你，再不敢，欺辱你。”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
门板内，传来萧静姝渐至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而韩兆靠在门外，望着星空，也慢慢沉入睡眠之中。
今夜星空璀璨。
他在漫天繁星之下，做了一个梦。
第351章 噩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