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期盼着德善郡王妃腹中的孩子能替天献帝驱走病魔，让年老的帝王重新振作起来。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事与愿违的情况早已发生过多次，这一次亦不例外。宫里都在盛传，献帝连御圣堂的诊脉都停了，只靠国手徐音霁的汤药维持着将断的龙脉。眼见太子慕毓之登基是迟早的事，宫外人人自危，各自拉拢党派，寻求在新帝登基后得以自保。
久病床前无孝子，即便是帝王也逃不过这样的命数。除了荣芯帝姬慕若晴依旧在左右侍候，别的帝姬与皇子都不见人影，太子更是到处都看不见。庞馨薇虽然着急，但顾及慕毓冲的感受，也不曾进宫。唯有每日夜半时分，焚香祈祷。
“父皇，该喝药了！”
慕若晴斜坐在龙床边，示意左右扶起慕凌霄。小心搅动着汤药，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直到温度适中，这才喂到父亲的口边。献帝勉强喝了几口，一直注视着慕若晴地举动。
“晴儿！”慕凌霄突然开口，“父皇怕是要不行了。”
“父皇！不许你这么说，你是皇帝，你要万岁！”
“万岁？那不过是……咳咳咳……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猛烈地咳嗽过后，慕凌霄不肯再喝药，“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
慕若晴替他擦去唇边的汤渍，摒退了长欣宫内的宫女和内监，独自陪伴在献帝的身边，眼中噙着泪。
“父皇，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的。”
“傻孩子，这是命数啊！人活着，就会有这么一天。”慕凌霄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女儿的柔荑，“晴儿，父皇不放心你啊！你母后去的早，又没有嫡亲的兄弟，朕……咳咳咳……”
“父皇——”慕若晴轻拍着他瘦弱的脊背，“儿臣都明白，父皇还是别说了，省省力气也好。”
“不，你让朕说完！朕自知大限将至，今日不说，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慕凌霄固执地不肯躺下，坚持要把话说完。慕若晴拗不过，只得随了他去。
“父皇，您说，儿臣听着。”
“晴儿，不管朝堂之上是怎样的局面，朕都已经立了之儿为太子。朕知道你心里是怪朕的，他并不是你所看重的人选。冲儿那孩子打小就伶俐，朕也是偏爱他的。本想着要将帝位交到他手中，奈何冲儿的身子不好，那年又中了寒毒，至今没有子嗣。晴儿，朕没有办法，都是朕的血脉，朕舍不得。”
“父皇，儿臣不怨，儿臣明白父皇的苦心。”坚强的荣芯帝姬落下泪来，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父皇，您别说了，儿臣害怕。”
“傻丫头，不哭。”想要替女儿拭泪，却抬不起手臂，九五之尊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晴儿，除了你，朕谁也不信。你答应朕，会好好辅佐之儿，会看着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父皇——”
慕若晴已然泣不成声，双肩抖动，压抑着哭声。
“你答应父皇啊——”
“父皇，儿臣答应！”
慕凌霄像是放心了，从枕下取出一个封住的玉盒，递到慕若晴的手中，一脸释然。
“晴儿，若有一日，之儿辜负了朕的嘱托，耽搁了祖宗的江山，你就把这个玉盒打开，按照里面圣旨上的内容去做，记着了吗？”
“儿臣记住了！”
慢慢点点头，天献帝挥手示意慕若晴退下，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慕若晴捧着那个玉盒，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图腾，那是一条盘旋于云际的龙，是帝王的象征。
“老五，如今你手中握有一半的兵权，又是摄政王，若你想反，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大哥，连你也劝我反？”
慕家男儿相似的凤眸轻挑，慕毓仁起身走到慕毓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二无乱是文韬还是武略均逊你一筹，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立过战功。他有的，不过是以殿阁大学士纪秦苏为首的纪家，母妃背后的宁家，以及老十一背后的长孙家。若晴日日进宫侍疾，父皇对她完全没有戒心，若是你反了，她与你做内应，父皇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慕毓冲没有说话，低头思索着慕毓仁话中的分量。仁王贤德的美誉一直传播在外，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长兄有着怎样的才略。若非无心帝位，储君之争只怕会更加残酷。皇姐若晴为了自己也是费尽心机，只是……真得要走这一步吗？
“我不同意！”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庞馨薇一脸惊诧地站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出去！”
慕毓冲面色清冷，不耐烦地命令她出去。庞馨薇不以为意，上前一步，倔强地回瞪着他。
“慕毓冲，我不要你造反。”
“弟妹，这件事关系重大，又牵连极广，绝非儿戏。你是一介女流，不要参与进来。”
“仁王此言差矣！”庞馨薇不悦地蹙眉，“女人怎么了？荣芯帝姬不也是女人吗？大唐的武后不是女人吗？仁王饱读诗书史籍，怎么会轻视女人？”
“你……”
“仁王先别急，臣妾并不是要同你争辩此事的。关于王爷是否要反一是，臣妾有看法。”见慕毓冲点头，庞馨薇转了个身，“这其一，皇上终究是王爷的父亲，太子是他的嫡亲兄长，王爷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其二，荣芯帝姬是皇上最宠爱，也是他最信任的孩子，若她为内应，岂不是令她陷入不忠不孝的境地。其三，王爷此举一旦失败，不仅性命不保，也是皇室丑闻，就连仁王你，都脱不了干系。试问，王爷为何要反？”
第20章 改朝换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