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的不会是纪相。纪云萧在朝中的位置算不得重要，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纪相或是皇后出了意外，圣悦长公主府也势必会受到牵连。从前将她护在身后的兄长们都一个一个的不在了，她只能自己学着坚强地站起来，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帝王之家的后裔，即便是最纯真的女儿，随着时光的变迁，也会褪去无邪，只剩下绵密的心机。
“公主，奴婢不明白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惜姻，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不过是想听本宫亲口说出来罢了。”笑着将玉簪插入惜姻的鬓间，早已过了双十年华，却和庞馨薇有着一样的习惯，平日里只是随意地将青丝束住，并不愿梳起发髻，“从前，因着父皇的宠爱，雪儿怎么任性天真都不要紧。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她从受宠最多的幺女变成封号最低的长公主，再不是过去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丫头。皇帝登基七年，收了若瑶的蝶印，贬了楚相的相位，还虎视眈眈地盯着昭尘和亲的可能，只有雪儿不曾受到牵连，但朝堂上是何局面你亦是清楚的。早年间，沁芸皇后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令皇贵妃小产，致使龙裔有损，自己的后位也险些不保。接着便是纪相在早朝时的举步维艰，原本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但那段日子里却只剩曾清扬一枝独秀。纪云萧不仅是雪儿的驸马，也是纪秦苏的幼子，纪玲珑的弟弟，一旦纪家倒了，你以为皇上会轻易绕过这个国舅吗？”
“公主是想要历练一下圣悦长公主？”菱唇缓缓勾起，“这么说来也算是难为她了！从小到大，圣悦长公主几乎不曾吃过苦头，任何事情都有兄长和姐姐替她挡在身前，上头又有先帝极尽能势的宠爱，本就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女的脾气哪里是说改便能改过来的。”
“就算如此，她也始终是慕氏家族的女儿。慕家的男人向来流血不流泪，骨子里的王者霸气与皇室风范是不会随着地位的高低而有所改变的。同样，慕家的女人也有着不输于男儿的坚强与勇敢。若瑶的确嚣张跋扈，但她的聪慧与坚毅亦是本宫不曾否认的。皇室收了她的蝶印，那是怎样的一种侮辱，甚至比后妃褫夺封号更要严重。可她却欣然接受，连吵闹争辩都没有。有时候本宫忍不住去想，同她相争了这么多年，到底值不值得，或许到头来，一直都只有本宫一个人在夺取，她只是站在原地未动罢了。”
“公主最近是不是太疲于思虑了？”见慕若晴按压着眉心，体贴地上前，替她仔细揉按着鬓间的穴位，“奴婢陪着公主说话，总觉着哪里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若是一直一个样子，岂不是痴儿？”
“若是有朝一日，王爷君临天下，他会不会也变得和当今圣上一样陌生？”
“本宫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抬手示意惜姻不要再继续按摩，眉间蹙起，凝视着手腕上的那串七彩碧玺，“白乐天曾写过‘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这样的诗句，玄宗尚且羡慕庶民，更何况是未及开元盛世的你我？惜姻，本宫最害怕的不是冲弟能否夺回皇位，本宫害怕的是……是那句命签！”
“红颜牵绊，血染江山？”
“正是！”手下一个用力，碧玺的珠子散落一地，惜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一粒一粒捡起，“馨薇的性子固然不够柔和，但有她陪在冲弟身边，他会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倘若红尘之中没有了这个女人，我担心冲弟……即便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也不再是本宫陪伴多年的弟弟。他面上的清冷淡漠远不如骨子里来的深，他在战场上所展露出的嗜血残忍，不过是内心的一小部分罢了。惜姻，你还记得吕南吗？”
“奴婢隐约有些印象，可是当你冒犯嫡王妃之人？”
“是他！天底下只怕也就他有那样的胆子，敢去动五弟的女人。”像是在诉说遥远的过去，凤眸显得有些迷离，“十五弟当街便废了他的手臂，冒犯王妃虽是大罪，却罪不至死。但冲弟没有给他留下活路，甚至不惜当朝同皇帝进行诡辩，又事先通知了九弟，两个人联合纪秦苏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出好戏，硬生生地断了吕南的生路。驸马那日下朝回府后告诉本宫，吕宋一直哀求五弟能给自己的儿子留个活路，但老五却寒着一张脸告诉他，这不过是个开始。驸马说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吕宋当时绝望的眼神，更不敢忘记五弟当时满眼的杀机！”
惜姻默默地垂下眼眸，心底竟是一片凄寒。
第132章 争锋相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