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日暮黄昏,晚风轻拂。
阵阵细细碎碎、悠扬苍凉的萧声随风而至。
斜靠在榻上的元月坐起身,问道:“哪里来的萧声?”
“是六阿郎在吹洞萧。”阿细应道。
元月便示意她将轩窗再开大一些。
轩窗大开后,那如怨如诉的萧声便似流水般缓缓流至耳旁。
元月听了会,起身走至轩窗前。
她看见远处角楼之上,余晖之中的何溯,一半镀了层金光,光明灿烂;一半笼着乌云,晦暗不明。
于苍凉凄美的萧声,化作明灭着的少年。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唉!朗宁公主出家做了女道士之事,你可知晓?”
“回小娘子,奴婢不曾听说。”阿细奇道,“有这事吗?”
“那阿兄同朗宁交好,你可知?”
“这——奴婢之前倒是听六阿郎身边的人提过。”
“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细侧头想了想:“大约一年前吧!具体,奴婢也不清楚。”
何溯去扬州也正是一年前。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元月不得而知。
只不过,听他的曲中之意却是伤感又无奈的。
或许,今日他也从朋友的闲谈之中得知朗宁出家为道一事了吧?
他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元月打算揭开迷底。
*
翌日,元月去拜访这位昔日闺中蜜友。
朗宁在九华观。
九华观位于通义坊西北,原是蔡国公主的府邸。蔡国公主在此居住了十八年后,舍宅立了此观。
元月因第一次到此,竟是多走了一段路,绕到了观后。
原来九华观后面便是民宅。此间的人家,户户都筑着黄土夯实的院墙,并刷上白粉。
正是八月盛夏之际,那白墙墙头上攀爬着葳蕤丛生的凌霄花,红红火火,开得闹哄哄的。引来无数蜂蝶萦绕在枝头、花丛中。
元月不禁有些恍神:这是修行之所吗?
及至当她看见红墙黑瓦后,才醒悟自己错把民宅认作了道观。等绕到正门时,果然见上面篆写了三个大字:九华观。
虽说有公主在此出家为道,但九华观似乎很冷清,并无一人来此进香问道。
元月带着阿细先去给元始天尊上香上供,拜了拜后,方才在小道姑的引领下,去了后堂的净室。
小道姑奉上一碗浆酪之后,便退了出去。
须臾,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隔着花窗,元月看见作道姑打扮的朗宁走了过来。
待她进屋后,元月忙向她恭身施礼。
郎宁却怔了怔,回了一礼道:“阿洄,好久不见。”看似淡漠的神情,却难掩一丝意外、一丝惊喜。
“是的,公主。”元月福了福道。
“你我不必多礼”,朗宁扶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况且,我既已出家,便不再是什么公主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惟善真人。”
“那真人,一向可好。”元月从善如流的问道。
闻言,朗宁不禁微微翘起了唇,却叹道:“每日不过诵诵经,念念道,有什么不好的呢?”
“难道公主自请出家,不是为了修仙得道?”元月婉转问道。
朗宁抿抿唇道:“如果真能得道成仙自然是好,不过我所求只是平安终身而已。况且,无欲无求,才是人间大道。”
“难道不出家,公主你就不能平安终老了吗?你可是贵为一国公主啊?你难道就不想儿孙满堂,享尽人间天伦吗?”
虽然她是何洄的蜜友,虽然几年没见,且中间还断了音讯,但是元月却觉得与她丝毫隔阂,仿若昨天才见得面,才分开的。
所以,她才会直抒胸臆的问出心中的困惑。
而朗宁看了看她,面色沉郁道:“我一个前前朝公主,有什么贵不贵的?如果不出家,等待的不过是皇上的指婚。
盲婚聋嫁,有几个是好的。
更何况,世家豪门,青年才俊又有几个愿意娶公主做附马?那些娶了公主,做了附马的,又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
与其让别人操控自己的命运,不如自己把握。我虽出家做了女道士,失去为人妻为人母的乐趣,不得享受天伦之乐,但清清静静、平平安安一生不是更好?”
“公主,你怕什么,又担心什么?”元月皱眉道,“你只瞧着那些不幸的,可是幸福的还是大多数啊?”
朗宁凄然一笑,道:“不会的,阿洄。”
“那我六阿兄呢?”元月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口。
朗宁怔住,半晌不语。
元月又道:“虽我离京四载,但京中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尤其是我六阿兄——”
朗宁打断她道:“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意。我们自幼相识,常耍在一处,岂不知他品性脾气如何?若教他作夫婿,那定是会举案齐眉、白头谐老的。”
“是啊!他若娶了你,只会视你若珍宝,怎会欺你、轻视你?”
第122章 惟善真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