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日入夜时分听到的那曲萧声,元月忍不住哀求道,“公主,只要你愿意,阿兄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你还俗,并向皇上请旨求娶你的。
虽然我阿耶已逝,何家今时式微,但是族中还是有得力亲属,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唉!”朗宁却逸出轻烟一叹,“阿洄,你可知我母妃与当今皇后有过节?阿洄,我又何必以一已之过去连累别人呢?”
提及此事,元月哑然。
关于朗宁母妃同当今皇后的嫌隙,作为京城高门贵女的何洄,记忆中也是有一二的。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朗宁母妃同当今皇后本是一同进宫的宫人,当时彼此照应,结下一份深厚的友谊。
但后来,她们彼此的命运轨迹却发生了改变,不再重合,甚至南辕北辙。
俩人,一个去了江王府,一个去了光王府。
世人都知光王离皇位那是十万八千里,此生根本无望的。
所以,去了光王府的当今皇后,便请去了江王府的朗宁母妃,将她引荐入江王府。
彼时的朗宁母妃不过是王府中的一名普通侍女,哪里能帮得上她?只是郑重许诺:苟富贵勿相忘。
然,此事未过三年,江王登基称帝。
再之后,侍女成了才人,还诞下朗宁。
她非但没有兑现当初的诺言,甚至在旧友再次求上门来时,拒而不见。
谁曾想世事多变?
当年的江王已逝,最不可能坐上皇位的光王登基称了帝。
而那位原本只是寂寂无名的侍女,如今也是摇身一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虽然当今皇帝仁和宽厚慈爱,但这位皇后却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
朗宁母妃虽亡,但当日的背信弃义之过,她怎能忘记?所以——
只怕是要母债女偿的了。
朗宁是个聪明的,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自请出家,在这九华观做了一名女道士,从此闲云野鹤,自在修行。
总比强过,被当今皇后以和亲之名,将她送入番邦敌国的好。
即便自己侥幸嫁了人,留在京中,只怕到时也会连累的夫家,在朝庭或是京中无立足之地。
所以,对于何溯她只能拒之。
最是无情帝王家。
生在皇宫里的朗宁见惯了亲人之间的喋血争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热心天真的少女。
而是如今冷心冷面,明明桃李之年,便心如槁木之人。
旁人的劝说不过是六月天里的太阳雨,连地皮都未层打湿,便没了踪影。
朗宁心中的无情,让六阿兄注定是多情要被无情恼了。
元月只能在心中怅然长叹。
同惟善真人又说了会子话,她便带着阿细她们几个告辞出来。
屋外天光尚早,元月想起李节度的府邸也在这通义坊。
元月有心想去李府探望,却又因着刚刚见过朗宁后,心情郁结,踌躇了会终究还是没有去。既然都在京城,改日收拾了心情再来也不迟。
马车即将出坊门时,一阵风吹过,掀起车窗上的纱帘。
一人一骑从她的车旁急驰而去。
纱帘又重新垂下,严丝缝合的遮挡住窗外的行人、景致。
然而,只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元月忽觉得刚刚那马上的人像极了卢景裕。
他也到长安了吗?
元月忙掀起车帘,朝后张望。
那里还有踪迹?
坊中的大通,空荡荡的。
*
夕阳西下,那流淌着淡淡哀愁的箫声再次响起。
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之人,生死离别、天人永隔。然而,还有更甚于它的,便是相思无望的单相思。
六阿兄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元月带着阿细,去了听风轩,沿着园中那铺了青石板的小径向角楼缓缓行去。
角楼上,何溯迎着风张开了双臂,衣袂飘飞,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他真得想,像鸟儿那样飞起、飞去、飞离……
“阿兄”。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令他颓丧的放下双臂,缓缓转过身来:“阿洄,你回来了?听说你出了门,去了哪里?”
一惯的月朗风清,温润如丝丝春雨的语气和神情。
元月怔了怔,微微一笑道:“阿兄好雅兴,吹得是什么曲子?”却岔开了话题。
“长河落日圆。”
“哦!是你新得的吗?”
“那年,我们去扬州时,一路上你我总爱坐在船头看那大河之上的日升日落。当时心中颇有感触,却苦于不能捕捉那份若隐若现的感觉。也是直到近日,才终于谱成一曲。”
何溯将目光投向虚空,那浩瀚无穷,蓝莹莹的天幕之中,却是面若静水,无波无痕。
 
第123章 开业大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