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天气微好，她心情也极好。满心的笑容堆在脸上，身旁的眼线看了即刻去告知王振，这下王振才放下心来，摸了摸脖子，这脑袋放在脖子上好好的，才不想它搬家。
带来的人全都是东厂心腹，只是有些锦衣卫混在弓箭手之中，要是这边出了点什么事，那边发起难来，可非同小可。锦衣卫素来和东厂不和，要是这边弄出乱子，惹了未来的中宫娘娘不舒服，她回到皇宫一怒之下偏帮着锦衣卫，那该如何是好？
王振拧着眉，身边的小太监道：“公公再烦什么？”
“杜进，你说这姑娘要是入了宫，万一倒向了锦衣卫怎么办？”王振慢吞吞地说着。
杜进精致的眉毛一挑，声音也稍稍有些尖锐，只见他附在王振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王振拧着眉：“这能行吗？”
杜进微微一笑：“公公只管一试，在生死面前，我相信未来的主子应该能把握好分寸。”
夜半无人，整个行馆都沉寂在阴沉和萧索的气氛之中。
刚刚过了寒冬，初春的天气稍微有些凉意，她裹着厚厚的皮裘躺在贵妃椅上，望着外面晴朗的夜空，满天繁星。
纤白修长的手指随着呼吸而移动着，将所有的星星都连接起来，她微微张了张嘴巴：“阿柯。”
身边伺候她的小丫头名叫阿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的年纪说伺候她，不过说是监视她。
卓思慕笑了笑，难道小皇帝不知道她已经嫁过人了，这世上美貌的女子几多，何必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阿倩赶紧将窗户关上，又为她端了杯热茶来：“姑娘莫要感染风寒，若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吉时，呵。
卓思慕笑了笑：“姑娘二字用在我身上并不妥当。”
阿倩“呀”了一声，精灵的眼珠子转了两转，道：“是了，该唤作皇后娘娘。”
卓思慕摇摇头：“什么皇后，叫我凌夫人。”
凌夫人。
她喜欢这个称呼，心中甜丝丝的，第一次被这样叫是在淮阴的小酒馆里面，那个店小二的嘴巴里蹦出来。当初青儿还说人眼拙，竟没有看出卓思慕是个大姑娘，但现在想来，那店小二真是个机灵鬼。
阿倩迟迟不敢开口，这一声叫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卓思慕并非蛮不讲理的人，不强迫她，只是将茶杯搁在小案几上，轻飘飘地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入宫做宫娥？”
阿倩这才道：“禀主子，奴婢年幼失双亲，被王公公捡到，这才有幸照顾主子。”
这丫头脑袋转得很快，难怪王振喜欢她，也难怪谁都不让，就让她跟在卓思慕身边。她见卓思慕不大喜欢娘娘和姑娘的称呼，又不敢称呼凌夫人，索性叫主子，这总没有错。
卓思慕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阿倩不知卓思慕指的是什么，赶紧道：“主子莫要慌张，钦天监说还有几日才是入宫的时候，暂时先委屈主子在这行宫里面居住了。”
卓思慕没有理会她，在心中祈祷着：凌柯，你赶紧来呀！
多想无异，她应该对凌柯百分百的信任。
卓思慕努力地平静下自己的情绪，慢吞吞道：“我乏了，你下去休息。”
“这可不成，奴婢得照顾主子，万一主子夜晚踢被，可怎么好？”
卓思慕心烦，从前青儿在这不可能这样贴身照顾，不由得对这小姑娘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冷冷地扔下“随你”，就滚上了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原本这冬季就干燥，而此刻，小丫头也是困了，顶不住打架的眼皮子，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周围蔓延起来的大火，映在她的脸上粉扑扑的，很是可爱。
卓思慕常年在青儿的保护之下，睡眠是极好的，这样大的动静竟然也没有醒来。
而阿倩，在火光在她眼皮上跳跃了几下之后，忽然睁开双眸，陡然清醒过来，大嚷起来：“走水了！主子！走水了！”
她急匆匆地推开门，外面火光冲天，吓得她愣了好半天，而此刻卓思慕也被呛醒了，她本就有床气，又被硬生生地呛醒，不免正要发脾气，却看到阿倩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却在卓思慕看着她的时候，又急匆匆地将眼光挪开。
那个时候，卓思慕竟有些害怕起来。
人心隔肚皮，这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但长的却是颇有姿色，叫人看了满心欢喜。
阿倩看到卓思慕醒了，赶紧上前扶她：“主子，走水了！”
卓思慕被她扶着去，却感觉到她眼眸中有稍许复杂的含义，不由得心下一冷。
不敢看她眼睛的人，一定是有鬼。
卓思慕心中打起了小鼓，她很想知道，这个小姑娘心里到底装了什么，在盘算些什么。
“阿倩，你在磨蹭什么！”王振站在外面，急匆匆地叫嚷着，“三小姐呢？！”
王振在外面急的跳脚，一下子看到旁边的杜进，忽然一头扎进火海之中，漫天火光，他手中的绢帕正好捂住了口鼻，然后高声道：“三小姐！阿倩！”
阿倩扶着卓思慕，一眼就看到王振，扬了扬手：“公公！公公！”
王振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这算是兵行险招了！
两人合力将卓思慕救出去，卓思慕的脸被薰得跟小花猫一样，那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却能让她尽管在灰头土脸的时候也掩盖不了她本身的气质。
阿倩稍微有些惭愧地垂下脑袋，这一幕全都落入了卓思慕的眼中。
谁说卓三小姐只有样貌没有脑袋？
谁说卓三小姐只会那些整人的花花肠子？
呵，在她眼皮子底下玩手段，真是好极了。
王振喝到：“查到是谁做的吗？”
杜进赶紧道：“逮到了！”然后又朝着底下人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话，看在卓思慕眼中，她不由得皱起了眉来。
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玩个什么花样出来！
很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被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他嘴巴溃烂红肿着，刚刚一张嘴巴就一口鲜血喷出来，含糊不清地要说些什么，但词不成词，句不成句，连句辩解的话都不让人说，分明是有阴谋。
王振道：“此人乃锦衣卫手下，原来是兵部侍郎潘巍良大人的下属，因将潘大人的死迁怒于三小姐，这才想出如此毒计，”
“那谁将他弄成这样？”
卓思慕没有追究起火的原因，倒是对这人的伤起了疑心，不等王振说，卓思慕又道：“罢了罢了，今日的事我也不想再提，别扰了我的好心情。不过王公公，我得说一句，我是江湖之中，并非朝廷官员的闺中之女，我游历江湖，什么没见过，这等事还是少做一些。”
她没有将话挑明，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振，王振的脸色不大好看。
卓思慕回到重新准备好的房间，一点困意都没有，忽然扭头道：“阿倩，你想我死吗？”
阿倩没有想到卓思慕会这样问她，一时间竟然回答不出来，傻傻地怔在那里，张了张嘴巴，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唔……我来猜猜。”卓思慕托着腮，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你喜欢小皇帝。”
阿倩不是大女人，那就按着小女人的想法来猜测，如同当初的纪云黛，她的目标是凌柯。
阿倩被看穿了心思，跪下来，声泪俱下：“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卓思慕没有动静，只是看着阿倩：“如果你嫁给皇帝，那也是他的福气。”
“主子这是何意？”
“你不懂我，我却懂你。”卓思慕从怀中摸出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递给阿倩，“你想做我吗？”
阿倩抹了一把泪，人心的贪婪一展无遗，这样也好，不用卓思慕多言。
卓思慕淡淡一笑，让阿倩走到她的身边，阿倩依言，刚刚走到卓思慕身边，就看到卓思慕正打开那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张晶莹剔透的物件，看起来薄如蝉翼，摸起来湿湿滑滑的，当然，这是在此物接触她的脸的时候，她才有这样的感觉。
阿倩的身形和卓思慕差不了多少，看着眼前这个满意的杰作，卓思慕笑了笑。
外面已经是泛开了鱼肚皮。
卓思慕牵起阿倩走到梳妆台，让她坐下，而后拿起眉笔细细地刻画着，好一张精致的面容，不过稍稍有些怪异。
阿倩看到镜子里面的模样的时候吓呆了，正要询问，却被卓思慕按住：“你的心思我懂，别跟我大官腔，我是江湖中人，不吃这套。”
很明显，昨夜阿倩看着她的眼神就是想要她死，连个小小的宫女都这样，皇宫那可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王公公，主子来了。”
侍卫匆匆来报，声音压得很低，不敢让旁人听见。
王振浑身一颤，刚刚入顺天府，主子就来了，岂非是朝堂无人了？
还没有来得及出去接驾就见那少年翩然而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成日里被人唠叨得带了一丝老气横秋的味道。
他穿着普通的衣衫，身边跟着大内侍卫，步伐从容，王振赶紧跪下去，正要喊万岁，却被他打断：“阿振，她人呢？”
“回万岁，娘娘在屋子里。”
朱祁镇唇角一笑：“她怎么样？”
王振赶紧回答：“回万岁，娘娘近来笑颜逐开，心情很好。”
朱祁镇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都下去，我同她单独说会儿话。”
王振点点头，跪安了。
朱祁镇步伐越发轻扬，好在周围没有那以前的老臣子的??拢?裨蛩?亩?苋⒔??耸孔龌屎螅
他走到门前，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推开门，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翩翩少年。
里面的人正在做最后的步骤，却被这一推门声给打断，卓思慕想都没想：“懂不懂敲门！”
她脾气火爆，朱祁镇愣了半天，依
第100章 98.生生世世（大结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