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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爷爷[1/2页]

洋芋擦擦香满园 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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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是阳泉小学的校长,但很多时候,向南觉得他更像一名勤杂工,穿着一身不知哪里找来的蓝工作服,戴顶黑色鸭舌帽,拎把旧扳手,在校园里的角角落落巡视。
      教室门的铁锁锈死打不开,他找个铅笔头,刮点铅粉末灌进锁芯,就能打开了。玻璃被学生踢过去的沙包打坏了,他跑到王家山煤矿捡来人家废弃的边角料,自己裁出大小,敲上几颗小铁钉,固定好,再用;牛皮纸包住边沿。有时候学生的自行车链条断了,他捣鼓捣鼓给接上。爷爷还喜欢穿短腰黑皮靴,背着手走路的样子像电视里的周润发,猛然转头的瞬间常常有个佯装发怒的表情,跟在他后面研究他的大头靴的学生娃猝不及防,吓得四散逃跑。
      爷爷包揽了学校所有年级的副课,他上美术课,画简笔画,三两笔勾勒出一只猫咪或者狗娃,学生娃稀罕,拿回家给家里人看,都说比院子里跑的活物还真。
      体育课是学生最惧怕上的,他手执一根白生生的教鞭,谁做蛙跳做仰卧起坐偷懒,教鞭高高举起,轻轻落在屁股上。一堂体育课下来,强度比地里拔麦子背籽瓜还大,第二天都一瘸二拐地来上课。
      上文化课的老师除过秦涛,其他都是民办的,说话有口音,学生娃拖着长鼻音学,爷爷路过听见,走进去在课桌上咚咚敲两下,板着脸说:“学舌学舌,小心舌头长得和匹诺曹的鼻子一样长,再收不回来。”
      向南很新奇地看着爷爷像将军在他的领地运筹帷幄,事无巨细亲自动手,大头靴子嗵嗵踩在学校操场半尺厚的溏土里,背影像棵桀骜孤立的白杨树,蓝天的映衬下愈发高大威猛。
      虽然学校只有五名教师,不足两百个学生,他的精神头却显示出,他有能力,有耐性,有时间,更有自信,开疆拓土,大展宏图,建立他的国,他的家。
      校舍后面有几间原来村里废弃的窑洞,爷爷找人帮忙重新箍起来,里面粉饰一新,塌陷的土炕拆掉,用残次红砖盘成连炉子带烟囱的新式取暖的,安顿那些家离学校远,刮风下雨回不去的学生临时住。
      向南图新鲜,缠磨着爷爷给她腾出一间窑洞,从秦涛旁边的平房搬出来,爬上宽大的土炕,脑袋能顶到拱形的窑顶。她雄赳赳地站在土炕上,眯觑着地下收拾垃圾的秦涛,说:“秦同学,收起你资产阶级享乐作风,和我一起融入平民的生活吧!”
      秦涛直起腰,拄着扫把,望着向南蓬勃朝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宽厚的微笑,眼神闪烁清朗的光。
      自然,向南不明白那微笑的含义,她以为秦涛讥笑她的疯野无畏,便跳下炕,夺过他手里的扫把,哗哗扫地,撵着秦涛两只脚来回跳,最后慌乱地退出窑洞,她却开心地哈哈大笑。
      秦涛站在尘土飞扬的门口,说:“嗓子叫唤燥了,来喝碗奶甜醅吧!”
      向南二话不说,追着他就去了,他的手艺确实不错。乡里有约定俗成的讲究,腌酸菜发甜醅做血面“手”好的人,不会做坏,而“手”不好的人,做之前洗脱掉三层皮,都会坏的。而这个“手”好“手”坏,不是指身体本身有疾或者操作有误,其实是对操作人的一种赞扬,含有“人品”乖巧顺达的意思。
      秦涛就属于“手”好的人,他的甜醅做得非常地道,向南到了“三天不吃,上墙揭瓦”的地步了。
      爷爷也会加入他俩的小聚会,他像喝酒一样抿上两口奶甜醅就放下碗,说老年人的胃不适应吃甜的了,还是年轻人好,好东西还得好身体去消耗。
      向南望着爷爷一头乌发和长长的眉毛,脸颊有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严寒冻殇留下的,但不影响他的帅气。他的声音和年轻人一样清越,吼一嗓子,校园里都是回声。尤其他的手掌因上体育课磨出的老丁茧,搓过她的脸火辣辣地疼。
      她不禁说:“爷爷,北八乡的风好像很害怕你呀!”
      周末休息,她和秦涛跑去村里玩,和爷爷同龄的人都是一张皴皮老瓜脸,皱纹深刻,藏着烈烈北风的印记。
      爷爷哈哈笑了,说:“这地方是风水宝地,它的好还没有被挖掘出来,你毕业来这里吧!保准和爷爷一样青春不老!”
      向南歪着头想了下,心里还装着和徐卫民的那个约定,不知该怎样回答爷爷。
      秦涛停下筷子,眼神幽幽地盯着向南,长眼睫上还挂着一粒细黄沙,似乎马上就抖落进饭碗里。
      向南敲了敲他的碗沿,让他偏过头擦擦脸,不然牙齿硌掉镶牙可费钱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向南的去留问题被打断了,爷爷还有美术课要上,揉了一把向南的脸就走了。
      秦涛倒是难得有半天闲空,要向南跟着他去磨坊碾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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