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最后从省城医院返回的，她在靖安下车，回家看了看女儿。
小引吃得好穿得好，神情却郁郁寡欢，亮闪闪的眼睛盯着妈妈的身影来回转。
连文军母亲抱着孙女一阵阵心酸，儿子的生意突然就不好了，修车铺再没有以前的门庭若市了，他闲空时候就邀着三朋四友喝酒，修车铺的活无心打理。两个小徒弟整天愁眉苦脸，软着声音求师傅想办法，连文军懒洋洋地敷衍一声，依旧出去喝酒，回家经常到凌晨一两点。唱着古里古怪的歌，摇摇摆摆爬上楼，一头扎在床上昏昏就睡，第二天喷着酒子扳子都握不住。
她带着小引不敢靠近他，听着他呕呕地狂吐，一颗母亲的心都滴出血来。
“健儿，不走行吗？”
连文军母亲立在门口挡住王健，哀求道。
王健吃惊地看着她，结婚以来，头一次，婆婆这样低声下气对她说话，一直以来，她都是家里高高在上的权威，不容别人对她有丝毫违逆顶撞。
可眼前的老人脸上明显出现老人斑，眼角布满细纹，脸颊皮肤下垂，脖子堆起松松囔囔的糙皮。一贯颐指气使的神情竟带了乞求，矮了身子仰头看着她。
王健心软了，弯腰从她怀里接过小引，柔声问：“妈，有事吗？家里发生什么了？”
“你在北八乡待着，都不知道城里的事了，小引和文军一点都不亲，修车铺生意不如以前了，他没事干光往外跑，我和你爸说他也不听，我们老两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他喝酒啊，胃都喝坏了……”
连文军母亲说得悲悲切切。
王健没想到连文军现在过得这么浑浑噩噩，公公婆婆陪着小心在帮她带孩子，她一时没了主意，阳泉小学六年级毕业班的学生在等着她，她分身无术啊！
巨大的无助感再次袭上她的心头，公婆年岁大了，这个家女主人的担子落在她身上了。她抱着小引久久没有动脚步，直直的目光垂落下来，咋这么难呢？
向南还在医院躺着，她术前的化疗才开始，大夫曾说过，这个阶段是考验病人意志和求生欲的关键时期，熬过去，再进行手术会相对容易些。
小引的小手指在她头发里捋来捋去，拨弄的她的心柔软成一片云朵，悠悠忽忽在空中沉浮。
“妈！”
王健的眼圈红了，这一声“妈”包含了无尽的无奈和隐忍。
“健儿，算我求你了，好吗？文军赚钱多少都不要紧，只要这个家还完整，你们日子过得称心，我们老两口才能安心呀！”
连文军母亲抽了一下鼻子说。
“妈！”王健拉长声音，下定决心开口说，“你能跟着我去趟北八乡吗？一来帮我带着小引，二来，你从北八乡走出来的，回去感受一下那里的变化。时间不长，毕业班考试结束，咱们就回来？”
连文军母亲犹豫了，她对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没啥怀念的，印象里只有漫天遍野的沙尘飞暴，儿媳妇对它的留恋始终让她想不通。
“也行吧！不过，你答应的，代完毕业班就回家，文军和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啊！”
连文军母亲咬牙同意儿媳妇的建议，不帮着她了了最后的心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的心。她也想去了解一下，倒底什么拴住她的心的。
娘仨拖拖拉拉赶到北八乡，李沐他们几个已经步入正轨，各班级的课时安排井然有序，学生朗朗的读书声在校园回荡，南面一排柳树摇曳浅淡的绿荫儿，地上筛下稀碎的阳光。
连文军母亲脸色苍白，干呕连连，靠着墙坐在嘎吱吱响的小板凳，艰难地笑笑，说：“健儿，都说贫贱入奢容易，富贵到破败难得很，我不是个矫情的人，咋也这么难受？这路，年轻时没这么难走啊？”
“呵呵！妈，这不是你的原因，北八乡的路多年没有维护了，土路，任谁来都会晕车，有的几天都像坐船摇晃！”
王健笑了笑说，麻利地收拾宿舍，拢起一窝炉火，淘好米，切好洋芋丝，从缸里捞了棵酸白菜，安顿老少上炕休息，自己赶紧往教室赶去。
“爷爷临走前的那天，天降着暴雨，遮天盖地的大雨啊！北八乡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中，大原野大山沟看不见了，只听见雨声如万马奔腾，响彻在天地间。爷爷奔跑在雨中，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迷住了他的眼睛，灌进脖子，脚下黄泥汤汤的路面又滑又陡，爷爷高大的身影突然一个趔趄……”
教室里传来一个干净清越的女中音，流利的普通话，抑扬顿挫的朗读
第88章 请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