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这里,秦涛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坐直身子,目光在徐卫民和向南俩人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嗓子嘶哑道:“以后的故事你俩都知道了吧,我出去抽根烟!”
向南的液体输完了,她手撑着半坐起来,白墙白床铺的映衬下,脸颊晕上浅浅的红润,迎上众人好奇的眼神,舒口长气,攒足劲头刚想开口,徐卫民朝她摆摆手,按住她的胳膊,说:“你缓着,我来讲吧!”
秦涛刚好走到门口,身子轻晃了一下,扶着门缓缓走出病房。
徐卫民开启的回忆如同北八乡夜晚的星空,入耳入目皆是触手可及的亲切温婉,却让人忍不住涌出浓浓的伤感。
可能是恋人间的心有灵犀吧!向南想着给徐卫民惊喜的时候,刚回到学校的徐卫民也想给向南一个惊喜,他每个假期有固定的家教,是给两个家庭的孩子进行新学期先修课的辅导。他去了学生家,和家长预支了工资,给向南买了条他俩转街时看中的银项链,吊坠是只飞翔的白鸽。项链不贵,向南却觉得挂在脖子华而不实,不如俩人吃顿酿皮子炒面片实惠,当时拉着徐卫民就走了。
徐卫民却放在心上了,向南的脖颈细白柔润,戴上银链子,透着小女儿的柔美贤淑。
他坐上大巴车一点没感觉到颠簸的难受,他心里想着向南唱歌的样子,向南吃东西的样子,向南跑步的样子,向南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回旋。他脸上带着喜悦,窗外飞扬的黄尘都带着朦胧的美,隐在其间的树木原野都带着亲切的笑。他甚至认为北八乡的凶恶环境都是让人们臆想传言的。
还没察觉,四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徐卫民依着村民指引,终于寻到阳泉小学。
说是小学,几间青砖校舍,一块黄土操场,校园连围墙都没有,光秃秃的没有绿色成荫,没有学生喧闹欢叫,像荒郊野外一处空阔的院落,没有生气人烟,一片静悄悄的孤寂。
徐卫民疑心重重,向南老说爷爷的嗓门三里地外都能听见。他转遍校园都没有找着一个人,最后在所谓的值班门房,找到个小男孩。
小男孩瞪着黑眼睛看他,有些怯懦,说:“人们都去找校长去了!”
徐卫民见着向南是在通往村子的大坝坡悬崖下。
那是一块倾斜的向阳坡底,围着很多村民,乱纷纷噪杂声不断。向南清瘦的身子跪在中间,爷爷躺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浑身糊满黄泥沙土,头发沾满草屑腐叶,半面脸颊埋在土里,看不清表情。
向南傻傻地看着爷爷,没有哭,没有闹,眼神涣散,嘴角紧抿着,也没有悲痛之情,上挑的眼角泛着红晕,显出楚楚娇艳来。
围观的村民小声议论,这女子是铁石心肠,眼硬得很,爷爷走了一滴泪都不掉,心上像没事似的,脸色晴展展的。
徐卫民大喝一声“起开”,长臂伸展,扒拉开说残话的村民,没看见向南身后站着的秦涛,一把抱起向南往外走。
向南眼圈红红地看着徐卫民,嘴唇哆嗦没说出话来,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哇”地一声哭出来。
那哭声,震荡在狭长的山谷,哀怨凄楚,听见的人为之动容。此时谷底刮起一阵急促的风,草木飒飒摇晃,绿色的枝叶浸出一层寒霜,密云骤走,气温急剧下降,寒风呼啸而过,刮着村民四散逃跑。
徐卫民宽阔的胸膛为向南挡住飓风,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坡上爬去。
秦涛看着向南依赖地蜷缩在徐卫民怀里,眼神无限的依恋,雕塑般一动不动,脸色黑沉沉,眉目落满哀伤凄凉,牙齿咬的铬增增响。
接下来,村民和向南忙着张罗爷爷的后事,没人发现秦涛不见了。
徐卫民一直留在向南身边,爷爷落土为安,他陪着向南烧完七七四十九天的纸,才返回学校。
村民告诉向南,爷爷是在追小偷时坠落悬崖的。
那个小偷趁着暴雨溜进学校,在窑洞旁边拽上钢筋,拖拉着往外跑。
爷爷在暴雨前关了教室门,把远路的学生全撵进窑洞,叮嘱不让出来。他穿着中间挖了个洞的自制大雨披,转到校舍后面查看防洪沟。
正好看见小偷拖着钢筋艰难地往校外跑。<
第87章 离世[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