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返回北八乡[1/2页]
洋芋擦擦香满园
玉娟
向南的第三次化疗结束,整个人都虚脱了,头发眉毛几乎掉光,脸颊肌肤如火燎过的草地,焦黄干枯,眼窝深陷,眼珠布满根根血丝,嘴巴结着一层厚血痂,身子绵软倦怠,陷进床里半天没有一丝动静,呼出的微弱气息腥臭难闻。
徐卫民在医院衣不解带盯着她,死亡的气息紧紧攫住他的心,他怕瞬间的离开会成为永远的别离,她手心里一丝丝温度让他还能期待明天的太阳。
向南昏昏沉沉睡了三天,醒过来看见徐卫民趴在床边攥着她的手睡着了。
她干瘦的手指颤栗着抚过他谢了一半的头顶,眼眶湿了。曾几何,他那头乌黑的头发惹得多少同龄人羡慕啊!发质好,发量多,手指随便梳过,飘逸帅气,理发店里总会招来啧啧赞赏。
“你醒了?想吃啥?”
徐卫民被惊醒,惊喜地抓住向南问。
“我不想吃东西,胃里像火烧,就想喝口酸菜水。”
向南侧过脑袋气若游丝说。
“哪那成?你要说服自己吃东西,几口也行,鸡汤?鱼汤?还是擦擦饭?我昨天看见医院门口有家牛肉面,排大队,想不想吃?”
徐卫民穿好衣服问。
向南闭上眼,艰难地摇摇头,说:“还记得谈恋爱那阵,你给我买的牛奶甜醅子吗?”
徐卫民笑了,说:“记得呀,你每次喝得底朝天。不过现在得吃有营养的,才能恢复体力。还有四次化疗,大夫不是说了吗?吃好睡好养足精神,才能继续化疗,坚持到最后再手术就容易了。”
向南伸出手去够徐卫民,眼睛里的光亮突然黯淡了,手臂垂下来,胸口呼噜呼噜响起来,身子软软滑下去。
徐卫民大惊失色,扑过去抱住她,声音颤抖道:“向南,向南……你不要放手呀!留下我一个怎么办?”
向南紧闭着眼睛,半晌悠悠吐出一口气,说:“我不走,我上哪儿去?我想回学校啊!”
那声音如蚊子嘤嘤哼唧,徐卫民耳朵跳了两下,按在紧急呼叫器上的手顿住了,低了头看怀中人,惊喜地摇晃着向南,说:“你刚刚吓死我了!”
向南眼睛复又闪现清明的光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面容柔和,安静地望着他。
“别怕,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想看看毕业班照相,王健早就说过,田甜这一届学生非常想留念。”
向南虚弱地说,眼神虚幻地盯着窗外。
徐卫民连连点头答应,让向南静心养几日,他找车送她回去。
向南放心地闭上眼睛,抓着徐卫民手说:“毕业班的照片有过一张,是爷爷给照的,我问过爷爷,为什么想起照相?当时学校人数廖然,环境不好,老师上完课就忙地里活了,都叫来费很大劲。爷爷却说北八乡的学生将来走出大山,走向全国,求学路上的任何经历都不能缺失。有朝一日荣归母校,望见墙上的照片,该有多少美好的回忆呀!”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等下我出去买份牛肉面,加肉加鸡蛋,拉成毛细,你好好吃。”
徐卫民扶了向南躺下,
自己也靠着她躺下,宽阔的胸膛贴着向南干瘦的身体,一直等着她发出均匀的鼾声才悄悄下床。
从省城到北八乡的路程被徐卫民分成三段,做了详细规划,确保向南的休息和饮食有保障,才收拾行李出发。
他们先到靖安,在家里休养两天,向南喝了几顿鸡汤。吃肉下咽困难,徐卫民慢火熬煮成肉糜,一次次鼓励她吃。人是铁饭是钢,向南吃下去的东西却不见起色,脸色依然焦枯,身子软得提不住脑袋。心又急,缠磨着徐卫民要上路。
徐卫民怕她情绪激动不利休养,厮磨着让她又吃些牛肉,才又徐徐启程。
这次徐卫民花了大代价,找了辆国产越野车,后座宽大舒适,铺上被子向南可以躺着。
司机是个小伙子,他侄子求到他时,他很不乐意,他是私家车,自己开着玩的,拉个病人去北八乡,觉得很晦气。禁不住侄子软磨硬泡,勉强答应。及至见着向南本人,吓了一跳,活脱脱大限将至之人,以为是有未尽的心愿,才拖着病体不辞辛劳去乡里。
态度便平和许多,和徐卫民说起话来。
他侄子在罗江南的培训机构上课,他得知向南和罗江南曾经是同事,对她有了敬意,车子开得又慢又稳。
到达王家山煤矿,徐卫民按先前说好的价钱给他结账,他讪笑道:“怎么敢收老师的钱呢?我那是吓唬侄子的,你们快找宾馆休息吧!”
第94章 返回北八乡[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