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元说的很有道理，但敌方士气正盛的原因不正是己方连连失利，龟缩不出吗？这话让唐野觉得常元在讽刺他，但他又只能忍着。
“贤侄说的也又道理。弘儿，吩咐下去，烹羊宰猪，犒赏一下三军将士。两日后我们就与神鹿部决战。”
唐野把话说道这份上，常元也没法推脱，两人在军帐内商议了半夜作战方略。唐弘也在帐内旁听，期间常元对他颐指气使，他也不敢发作。
唐野毕竟年纪大了，商议了半夜的军情，第二天早上迟迟没有起来。
“父王，不好了，你快起来看看吧，外面全是……”
“全是什么？”唐野从睡梦中惊醒，还以为神鹿部已经打过来了。
“全是……”唐弘一时不知道改用什么词去形容。
“全是流民啊。”外面聚集了被从各个聚点赶走的牧民，他们失去了草场，牛羊，也就与流民无异了。但毕竟是自己部落的族民，所以唐弘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不想用流民去形容。
唐野赶紧起来，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黑水部大本营外，隔着拒马，被驱逐的牧民把黑水部为了一圈又一圈。他们走到这里已经是饥寒交迫，除了少数几人还在喊着“夺回土地，夺回牛羊”，其他人就只是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黑水部大营。年轻力壮的大部分都投了军，聚落里留下的就是一些老弱妇孺，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神鹿部大军赶到也不怎么杀人，就只是让他们赶紧离开自己居住的土地，甚至还允许他们带上能带的口粮，可是没有了牛马，一个人又能带多少呢，勉强支撑着走带这里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唐野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怒吼。
“父王，他们都是我部的族民，被神鹿部赶到这里来了。”唐弘早已经探明了情况，只是这件事实在不是他能解决的，所以才急着跑去叫醒了父王。
“他疯了！他疯了！他怎么能这么做？他……”唐野觉得鹿首一定是发了疯，这场战争居然让这么多人变成了流民，但他说道一半，却又想明白了。以往的战争不会造成这么多人同时流离失所，一来是因为大家往往只是小规模劫掠，主要战场不在聚落里，二来，以往那些牧民失去家园往往不会有能力活着走到这里聚集在一起。这是阴谋，他怎么如此狠毒。
流离失所的牧民聚集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是黑水部的首领，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都在自己的手下。他们不来这里又能去投奔谁呢？
看着流民们失去光彩的眼神，唐野想到了以前行猎的日子。每经过一处，族民都会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坐坐，虽然他往往借口拒绝，但族民对自己的尊敬还是让他感受到荣誉。如今，看见曾经那群尊敬自己的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坐在外面，他感到无比自责。数日前的天降异火，难道真是神灵对自己贪婪的惩罚吗？
不，鹿首使用如此歹毒的手段，神灵为何不惩罚他？
唐野有些失神了，心里被多种情绪充斥着，有对自己的责怪，有对鹿首的愤怒，有对神灵的不满，有对赤蛇部的怨恨。
外面有了热闹，自然就会有人来看。今日正是犒赏常元所带士卒的日子，士卒们吃肉喝酒，醉醺醺的，自然是哪里有热闹就到那里去。
“瞧，外面哪来的这么多流民。”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不大，但足够“刺耳”，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听到。
外面的人群骚动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不再是空洞，而是被愤怒，怨恨替代了。他们向着拒马走来，向着黑水部大本营走来。
我们不是流民！
我们有土地，有牛羊，有房屋！
只不过被人夺走了。
我们有儿子，有丈夫，有父亲！
只不过被人杀死了。
我们有部族，有首领！
但是他背叛了我们。
所以我们失去了一切。
我们才不是流民！活着的时候不是，死了也不是！
人群攒动，向着中心跑来，他们疲倦的身体不知在靠什么支撑，他们爬过拒马，爬过围栏，守城的士兵不敢阻拦，因为这是他们的父母妻儿。
唐野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他们一点一点靠近，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一双双饿狼般的眼睛。
第二十三章:流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