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旁边吵得剑拔弩张,老丞相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老丞相答非所问,满朝臣公都替他捏了把汗,不过皇帝并不打算跟他计较,老丞相毕竟年纪大了,精气神都有些不足,这又不是他的过错。
“老丞相,北境人在我边境劫掠,你觉得应该怎么应对。”皇帝大声给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跟耳背的人说话一样。
“北境是一群快饿死的人,当然凶狠,有了希望的人才会惜命,陛下给他们点恩赐,让他们饿不死也吃不饱,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精力侵犯我们的疆土了。”老丞相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丞相所言虽然有理,可谁能保证那群人不会贪得无厌呢,如果给了他们恩惠他们还是继续过来劫掠,那我们岂不是在资敌吗?”孙大人对待北境的态度十分强硬。
“我看孙大人流放罪犯到北境的作法才是在强敌。”郑大人也不甘示弱。
两个人因为自己的观点又争论起来,可老丞相却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他们表面上争的是对待北境的策略,实际上心里争得却是他这个丞相的位置。谢元甫心里一阵叹息,只管自己早些年风头太盛了,才会有今天的下场。
当今皇上继位时才十二岁,谢元甫受先皇遗命协助年幼的皇帝理政,一干就是十年。手握如此大权,即便他自己不结党营私,却抵挡不住苍蝇蚊子主动凑过来。这几年皇帝越来越成熟,他才逐渐放下心来把权力交了出去,但没想到自己洁身自好,忠心耿耿,但还是让皇帝心里忌惮上了。
皇帝独自理政没多久就提拔了孙郑二人。郑大人是名门望族,孙大人是边境寒门子弟,两人背景差距悬殊,又是同一批被重用的,彼此自然是无时无刻不在争。可他们争虽然争,对待老丞相的态度却是十分有默契,但凡有打压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也就是这几年谢元甫表现得糊里糊涂,无心政事,两人对他的态度才缓和些,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因为谢元甫的门生故吏这几年都被排挤的差不多了的原因。
想到自己那群门生故吏,谢元甫心里一阵叹息,本来都是些有才干的人,只可惜被自己连累,如今贬官的贬官,赋闲的赋闲。皇帝心里记恨他,却不敢直接动他,所以换了种方式动摇自己的根基,只是如此一来,就害苦了那些跟着自己的人了。这几年,谢元甫看的越来越透彻,早就想离开朝堂回家养老,只是几次请辞都被皇帝挽留,他也就不在提这事了,索性每天在朝堂上装着糊涂。
多次告老请辞都被皇上挽留,写在史书里传给后世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吧。想到这里,谢元甫心里一阵苦笑,觉得真是讽刺。
“谢老。谢老!您怎么了?”郑大人看见谢元甫好像有些站不住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搀扶,所幸他跑的够快,谢元甫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传御医,快传御医!”皇帝表现得很着急,像是担心谢元甫的身体。可是实际上,他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如果谢元甫死在朝上,岂不是会传出自己对待老臣太苛刻的话吗?君臣如鱼得水的戏码看来得提前结束了。
朝堂上针落可闻,大家喘气都不敢太重,生怕影响了御医给谢元甫把脉。
御医轻轻放下谢元甫的手,神情犹豫,像是在想要怎么说他的病情。
“丞相他怎么样了?”皇帝说话也放低了声音。
“丞相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劳累过度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都怪朕,是朕太过依赖丞相了,前几次就应该答应丞相回家休养的。”
“老臣……没事,陛下……不可……自责,也是老臣想……多为陛下……尽忠……才……”谢元甫从昏迷中苏醒,气若游丝般说道。
“丞相不要说了,虽然朕舍不得丞相,但朕决定了,丞相这次就回家颐养天年吧。”皇帝没让谢元甫把话说完,担心他撑不住。
孙郑二人听见此事心里一亮,觉得丞相之位多半要落在他二人手中,可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俩目瞪口呆。
“丞相回家休养,但朕觉得丞相之职却不可撤。孙郑二位大人虽然有些才能,但经验上仍不足以与丞相媲美。朕可以让孙郑二位大人暂代替丞相处理公务,不过有什么决策他们还是要先请示丞相,才可以下达。”
“臣自当……提携后辈。”
皇帝还是想要他们争啊,只要臣下彼此间相争不断,就不会有事没事整天想着为难皇帝了。谢元甫在想是不是皇帝小时候被自己管的太严了,现在才会如此渴望能够乾坤独断。不过他自然不会再管这些,能回家休养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
“孙女,再陪爷爷手谈一局,这次爷爷让你四子。”
谢府内,老丞相坐在棋盘前,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哪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洛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