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刻,营帐之中忽地闯进了一个人,李慕朽眼皮都不抬一下,低声斥道:“出去。”
那人不作声,只是缓缓地走至她身侧,抬手便将两把锋利的长刀刺进了她的双股之间。
李慕朽饶是再能忍痛,此番也措手不及,她抬了眼,只望见那个较从前更为明艳的少女正言笑盈盈地望着她。
卢宓。
她生长着好端端的双手和双腿,还能轻飘飘地道一句:
“好久不见啊,李慕朽。”
李慕朽抬眼望着她,脸色发白,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她一人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自顾自地问起来——
“你一定很困惑,为何我今日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你眼前吧?”
“是你最厉害的本事啊,我的李画师。”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要寻一位画骨师?多巧,我当真寻到了敌国最具盛名的画骨师,他替我画了骨,以大麓国的作战图为代价。”
她的面庞如今变得更为娇媚,说出的话却如蛇蝎。
“可你知晓我为何要通敌?”她忽地站定,面色狰狞起来,指着此刻捏紧了拳头、下唇都咬出血来的李慕朽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此刻我还好生生地在宫中做着我的皇后!苏宸他即便不爱我,也绝不会恨我!可你出现了,一切都变了!”
李慕朽悲切地望着几近癫狂的她,不作声。
卢宓好似一瞬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默然许久,才平静下来,继而开始讲述起了一个有些曲折的故事,好似有意要让李慕朽知晓全部似的——
“那时我同他回了宫中后,适逢阴月公主逼宫,我父亲给了他一半的兵权,同他各自带领了一队人马,前去宫中营救。而阴月公主不知为何,竟没有带上她最为狠戾的暗卫队,她带的,全部都是这些年跟随她征战沙场的兵士。他们鏖战了约莫一个时辰,阴月公主终于还是因着在兵数上占了劣势,被擒。”
苏歆被擒,原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可她没有想到,那人竟连逼宫之时,都没有带暗卫队。
——那些暗卫,被苏歆留下,要他们在逼宫失败后,来保她的性命。
不知倘若真的多了那些暗卫,苏歆会不会赢。
她忽然觉得讽刺,那个十数年前灭她满国的人,竟然在最后,为了保住自己,放弃了可以一统江山的好机会。
“那之后,先皇故去,他即位成了新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悄悄派人锻造了一把可以伸缩自如的长剑,彼时我仍在宫中,不巧正于某日去前殿寻他时,听闻他对心腹道,明日便要去往青城。你是苏歆最得力的谋士,如不除你,天下不容。可他哪里狠得下心杀你?他锻造那把剑,他无数次估量如何才能刺进心侧而不至于伤了性命,他要当着众人将那柄剑刺进你胸口,都是为你,为了让你活下去。”
“他手中的剑原先是没有毒的,可我知晓了他的计划,便在那日的夜里,悄悄地潜了进去,在上面……抹了剧毒。”
李慕朽只觉呼吸一窒,后背发凉,酸麻之感蔓延了全身——
他从未真正对她起过杀意,他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留她性命。
“他自幼就是太子,日日悉习君王之礼,我同他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做何失态之事,惟一一次,便是那日,他在见到你中毒后。那时的他,当真好似疯了一般,彼时你已然晕了过去,嘴唇都已变得青紫,身子也逐渐地发冷,他怎么唤你,你都不应,他惟有不断地将你的手放在唇边呵气,嘴中喊着‘求求你,不要睡。”
“那样的情景,我此生都只得见一次,可却深深地映在脑海之中,再难忘怀。他将我贬至冷宫后,我时常想,假使当时是我躺在他怀中,能得他那样悲切的挽留,纵是死也甘愿了。”
“可是哪有假使呢?这一世,只有你能让他如此了。”
“那日的后来,他原本是要将你抱回宫中诊治的。阴月公主的暗卫们却拼死拦住,趁乱将你捆在马上送离。他将乱党屠尽,却也已经寻不到你的踪影。我想,他那时大抵便已对我恨之入骨,欲杀我而后快,可碍于我父亲的兵权,最终也只是割了我的舌头,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回到宫中后,父亲要他立我为后,我知他心中极痛,而他分明可以用他手中已有的兵力去同我父亲抗衡,可他却还是允了。因他是仁君,不愿见到任何征战,不愿一兵一卒去为了他的权势牺牲性命。可我知晓更为深切的原因是——”
“自以为你死后,他几乎再也见不得血。”
“你猜他后来为何会将我从冷宫之中放出来?”
“我写了一封书信,不过寥寥几字:我知晓李慕朽的下落。我不过是诓他的,可他就是这样,但凡遇了与你有关的事,便再不是那个明君苏宸,简直如一个幼童般好骗。”
“可我没想到,李慕朽,你真的来了。”
“你来了,终于也害死了他。大麓兵盛,却因我同敌国做了交易,使得他们屡屡设下埋伏,这才让原本一两月便能结束的战役维持了这样久。这一年的时光里,他不免也要受些伤,这便惹得从前的毒又复发了……”
“对了,你还不知晓他中的什么毒吧?”她突然诡异一笑,眼神里忽地迸发出阴狠毒辣的光芒来,“是当初你中了那一剑昏
第四十六章 双灵之描骨笔(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