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多人排成三路纵队,沿田间泥路不停前进。天很黑,月芽儿细成一丝线,惟有满天星星微微闪烁,洒下晕黄的淡薄光芒,笼罩着村庄、溪涧、树丛、水田,以及道径旁茅封草长的小土丘。
一万多人在昏暗的黑夜里奔驰,只有脚步声和马蹄声,没有人说话,咳嗽的战士用手捂着嘴,也闷住了声音。
俄尔,沿路村庄的狗被沙沙脚步声惊醒,狂吠响成一片,打破这夜晚的寂静。紧接着,纵队背后响起“嘟嘟嘟”三声长号,号角声稍纵即逝,还不待人反应过来,喊杀、爆炸、无数刀枪交击,各种声响随即此起彼伏。火光与硝烟便在背后弥漫,纵横交错,将青黑的天空织成一大片残酷颜色。
这批士兵于是奔跑得更快了,黑瘦脸膛上,眼窝里,嘴唇角,在江南阴冷的寒冬仍挂起汗珠,步履开始蹒跚,如灌满铅似的沉重,可他们昂着头挺起胸脯,坚毅地凝视前方的黑暗,一步步坚定的迈了出去。
一路辛苦之极为了不把敌人甩得太远,只能打打跑跑,停停走走。不时遣后军回攻尾追而至的元军,以作诱敌;庚即又向前猛跑一阵,以保持距离不至陷入缠斗。费尽了心思,兜来绕去,不吃不喝用去十三时辰,前头终于出现高资的城墙轮廓。我总算把谨慎追击的元军引了过来。
迎着杨二派来的斥侯,不等他说话,我急急问道:“杨将军和余将军可否部署完成了?”
那人滚鞍下马,先躬身行礼,然后说道:“问大将军安好,这一路可累着您了……”
这是什么当口,还需客气礼貌?我勃然大怒,喝骂道:“滚起来,军情紧急,看不到后面追踪的六万北兵?休要繁文缛节,答我的话。”
可能那人想在大将军面前表现一下,万没想竟惹恼了我,这时听见怒喝,吓得战战兢兢,连忙禀报:“杨、余二将军在高资城留守军三千,城左之百林岭布军六千,杨将军亲领,城右之黄粱岗由余将军率四千兵。炮兵阵地设在百林岭,地雷阵地设在大将军来路五里开外之山谷平地。各项部署完毕,杨将军遣小人来此,便是请示大将军何时进行突袭。”
“去,告诉他们,再行军两里,见中军大旗倒下,即刻全军掩杀。”
又转身叫苏墨通知押队的柴旺和白大虎、阿尔塔:“后军开始整队,作好战斗准备,随时变后队为前队。”
“陈昭,你调五百骑兵往前,看到大旗放下了,便在前面压住仍朝德清去的士兵,命令他们回头往后攻打。”
“傅良玉、黄天道长进入中间队伍,通知各营开始准备。王勇率火枪营前趋,并令军宣队作战斗动员。”
“非战斗士众只管往高资城去,不许留在战场”
身旁众将答声得令,纷纷掉转马匹,分头去安排各自的队伍。而陈维维一干人,随陈昭奔去高资,藏进城里。
一道道命令下达,军队部署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撤出石家坳佯装败逃的士兵扔了武器,这时偷偷得到补给;后队诱敌而受伤的兵士被转移到中军;散乱的阵形经过整顿,作战秩序已然恢复。
整个后军变成末端突出的锥形阵,火枪兵列阵于锥形阵最前端,成为锥尖,两千精骑排列其后,重装步兵又紧跟在骑兵后头,神弩营则排在重步兵之后轻卒之前,作押阵之用。同时,军宣队开始了最后的战斗动员——这却是我要求的,为激发战士最大的战斗热情,每一次战斗,不论战斗规模大小或是敌我军势强弱,都必需进行动员。
各项准备就绪,离高资也仅仅一里半的距离,我命令留在身边的飞道长,将中军轻步整顿成支援性、两端前翘的雁形阵。
飞道长驰马还未跑出两步,忽然听到一里之外,柴旺等人已整顿成进攻态势的前军发出惊天呐喊,紧跟着传来剧烈的火枪开火声,弓箭飞矢的“嗖嗖”声。来不及反应,伴随着低沉而持续不断的战鼓擂动,一片轰轰隆隆马蹄声响又传入耳内。
心头大惊,匆忙探头看去,那里号兵在马背上吹响觱栗,在尖锐的号角声中,两千骑兵尽出,直向来时方位扑去。而来处却见鞑子的大纛旗在山风里飘飐,战旗翻卷如涛,数万大军黑压压冲锋杀来。我前军也不服输,两千精骑踏尘急驰,三千名重铠步卒紧随其后,宋军与蒙古铁骑,谁也不肯避开对方锋芒,如两股铁流轰然撞在了一起……
不得我号令,柴旺、白大虎、阿尔塔三人怎敢擅自发动攻击?胸中怒火几乎不可遏止,正骂他们擅自行动,却看见派去前军的苏墨策马狂奔而至。
甫一临近身边,苏墨便厮声叫道:“大将军,元军发现我之意图,已挥军掩杀。柴将军、白将军不能按原先计划作战,派我来请示,是否提前发动包围?”
可恶的阿塔海和董文炳,难道他们从我军改变阵形中发觉了企图?
再看过去,柴旺等人仓促派出的骑兵和重步受急扑而来的元军狙击,一步步逼了回去。而整个前军初一接战,它的阵形便让数万敌人迎面压缩,如今东摇西晃,只管往后退却,已浑不成模样。
敌人进入火枪射程内,锥形阵尖的火枪兵开始进行火力压制,这起到了一定作用,稍微阻滞住元军攻势。前军又令骑兵尽出,再堵元军冲锋。重步兵立即变阵,由方阵从正中离开,脱离战斗分兵两路,向左右收缩,环绕前军,把轻步兵和后勤人员护在里头。这样电光火石来回变换阵势,方才堪堪稳住整支大军阵线,没
第十八章 重剑无锋(3)[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