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冷笑一声,对柳眉儿说道:“你去,就说孤家病了,有关早朝的事下过旨意,待孤家身子好些了再择日举行。他么,就别来磕安了,孤乏得很,不想见他。”
这柳眉儿必是太后的贴身亲信,方才让她在屋子里听见这等机密事情。
这样想着,谢太后已沉下了脸,忿然道:“乾尊坤卑,君上臣下,绝不容并。哼哼,二三乱臣贼子想要胡来,孤家便叫他脑袋落地。”
“早晨罢免几名臣子,那两起子人受这警告,朝局估摸着会消停一时。哼哼,两帮人闹得不亦乐乎,做着党同伐异的勾当。可得有个度,老这么争来吵去,某些人的狼子野心就此被激出来了。”
何津老公公传旨罢黜一些官儿,旨意里头甚至严饬对他们永世不得录用。我还奇怪这圣旨下得莫名其妙,却原来是谢太后希望藉此缓和一下局势,使贾、陈两党之争得以控制在某一范围。
歇口气,她稍平静了些,又接着说道:“子清在建康与士卒约法三章,绝无扰民之事,军纪严整,极得民心。而上下军官大部分由你提拨,其他二三将军或受你深恩,或被你折服,尽甘心附身于你呵呵,孤家对大宋的柱石当然要关心,不然也不会在你刚到临安就叫皇帝认你为师了。”
这位心机灵敏,见微知著的老人话峰又一转,直切了当说道:“孤家看中你,正因为队伍里甚少派系,你行事定夺没有羁绊,能够彻底忠于朝庭,忠于皇帝,忠于孤家。徐爱卿啊,国家视你为砥柱中流,赖以为安啊,你可得为孤家,为皇帝看好门,休叫贼子们溜进来欲所欲为。你能做到么,骠骑大将军,皇家的雄鹰?”
到这时,随着谈话内容的变化,太后目光中的寒意也消了下去,换上一股热切。我却在她热切的目光里,在几大盆热腾腾的火炭里,冒出一身冷汗。
上前天刚回临安,翌日便参加朝会,在朝会里与有恩于我贾似道公然厮掳。朝会散了时,又遇着陈宜中违讳莫如深的笑脸。晚间再去拜会贾似道,贾大人旁敲侧击地提醒我,勿要悖了他的意。而现在,谢太后给了我最大的吃惊,直若听见惊心动魄的故事一般,而我,徐子清在故事里面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甚至还是至为关键的杀着。
耳朵里听到柳眉儿在天井里劝退了姓贾的都知,眼睛里印出太后矮矮胖胖的身子,心中翻滚惊涛骇浪。我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冷汗流下额头。
朝局就乱成那付模样了?贾似道与陈宜中的争斗之外,还夹杂着宫掖之变?可那个人敢发动政乱么?或者,这仅仅是太后未得证实的猜忌?
多么险恶的京城,庙堂里波涛汹涌,甫一投身,便深深陷了进去,被动地接受一次又一次如霹雳般的变故,只把自己惊得汗流浃背。
多么诡谲而可怕的斗争!我硬咽下口水,打点精神,迎着谢太后专注而热切的目光,小心回答:“微臣身受浩荡皇恩,能做皇家的雄鹰已经太过抬举自己,必费心竭力维护大宋天下,必不让贼子能有丝毫可趁之机。”
撑起笑容,生硬地吐出一句话:“臣只有一句话,为朝庭,为大宋,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音落地,膝盖曲下,我再一次跪了下去,心底里却觉得受了屈辱和委屈,甚至这种感觉强烈得到了莫此为甚的程度。一次又一次地下跪,他妈的,以后他妈的得跪多少次才算够?
脑子里莫名其妙飘过报怨,头顶上也飘下一大幅白绢,然后传来太后放宽心后舒畅的声音:“孤家爱听这八个字,骠骑大将军便写下它来吧,以作孤家与爱卿的盟约。”
刚才还在怀疑谢太后应付朝中乱相,为什么会病急乱投医一般找上我这个刚回临安的将军,她们从未见过我,一点也不了解,总不成光凭着一些行善良江南的传言,一些战场上立的军功,就敢托我如此重大的事。而今总算明白了,谢太后原来备有后着,而这后着就是要我立下允诺,嗯,一个永不背叛的承诺!
古人重诺,竟到这了种地步。写便写吧,抬头正要索取笔墨,碰着太后笑眯眯的眼睛,心里又是一惊,马上醒悟过来,咬破手指头,添了几个字,醮着血在绢布上写下“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徐清顿首”
谢太后笑着问我:“不落日期么?”
“臣之忠心无日无月,年年岁岁,直至臣死而后已。”
“嗯,爱卿之心可表日月,孤家也不会亏待了自已的臣子,便去吧,好好做事。只你需牢记一条,朝庭总归在孤家手头,天下总归是赵家的天下,任谁都改变不了。”
太后呵呵
第三十章 中枢 (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