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不知怎的,苏墨对这姑娘没有好感,驳道:“公子身体不至于差成那样吧,受点露水就要着凉了?”
柳眉儿一笑,低着头答道:“是,公子身体很好,婢女说错了。”后退几步,站到苏墨一侧。
袁黄生更加诧异,顾不得无礼,又问我:“这姑娘谁家调理的,知书达理,兼得温和柔顺,只怕比皇宫里的侍女还要强着些。”
王宝玉刚才受了他的气,在一旁哼哼,说着:“大将军府里的人,便理应如此,还用得着问么?哼哼。”
袁黄生脸色一变,有了恼怒样儿,大约有碍我在面前,不好发作,强笑说道:“不管怎样,今日能见着大将军便是幸事。在下姓袁名黄生,从江北来江南探亲。借句常话,相逢既是有缘,在下斗胆请大将军寻一酒楼相聚。”双目炯炯,紧盯着我,生怕我拒绝了他。
王宝玉凑过来,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小子叫王宝玉,家父是临安城的王百万。也斗胆请大将军赏脸与我二人聚会一场。”
王百万我知道,临安城最大的商家,最大的富翁。又见他们热情之极,反正自己没什么事,府里那帮将军城军领兵的领兵,没事的尽跑出去散心,没了一个人,回将军府无趣得很,倒不如扰他们一回。
便点点头,我笑道:“那可让二位破费了。”
大家便笑谈着往城里去,寻家醉仙楼,登堂入室,招呼小二安排楼上雅座,五个人俱进了去。
也许袁黄生刚来临安,没有朋友,年青人好玩憋屈得久了,便大喝小叫:“小二,小二,这里可有什么好玩的,有歌伎么,叫些好姑娘来,陪我们喝酒。”
王宝玉是风月老手,什么话也不说,从怀里掏出会子递给小二。那白襟青帽的伙计伸手接了,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连应道:“公子、小姐们请坐,小的这就去叫些好姑娘来。”
他们安排席面,我却掉头观赏楼里风光。
这处醉仙楼,前日便从尹玉口中得知,说是临安城最大的饭庄,每日介食客如织,生意极火爆的。如今亲眼一看,果见不凡。便自己坐下的这座雅楼,内里宽敞大气,门廊、窗阁,处处仿照苑式装修,。凤阁龙楼,雕梁画栋,每一条木头框架都精雕细琢,细部还用金箔贴上,在烛光照耀中,金璧交辉,立显富丽堂皇。
正感叹自己整日打仗作战,做着粗野的勾当,哪见过这等豪华的食馆,那边厢的袁、王二人已安排好一切。苏墨与柳眉儿分坐我两边,那姑娘频频为苏墨倒茶,可苏墨既不道谢也不点头,就象活该如此一样的生受了。
王宝玉凑过与我攀谈,嘴里说不完的倾慕之言,淡淡答着,心里却猜苏墨为何看不惯柳眉儿。女孩子到将军府不过一天时间,以前更没和他谋过面,真不知哪点惹到他了。
传来两下敲门声,刚才那名小二笑逐颜开钻进来,哈着腰鞠躬,又往后一抬手,身后闪出一群人,手端各色菜肴,一个紧接一个鱼贯而入。
一只大鼎先端上桌,底下燃烧红炭,大鼎受热,腹里响起一串“咕咕”声音,白蒙蒙雾气上冒,立即将鲜香浓烈的氲氤之气溢满整个雅楼。
人影来往,装肉酱的“豆”,放素羹的“甗”,盛鲜汤的“盂”,烹黍米的“簋”,煮鱼肉的“镬”,盛饭食的“皿”,红的白的黄的,各色菜肴放在各式器具里,一道道摆上来,转瞬工夫,诺大桌面已琳琅满目。
袁黄生在对面笑着为我唱谱:“这是野驼蹄、这是鹿唇、这是驼乳麋,那边三道菜是豹胎、鲤尾、酥酪蝉。”
我听得呆了,无论前世今生,饭桌子上哪见过这等阵仗。鲤尾还罢了,什么豹胎、野驼蹄、鹿唇、驼乳麋,在前世哪吃得成,保护还来不及呢。而酥酪蝉更加听也没听说过。
与柳眉儿唱着反调的苏墨听袁黄生唱菜,如我一般也听得呆了,间或还响起咽口水的声音,惹得旁边柳眉儿轻笑出声。
王宝玉待袁黄生说话告一段落,指着大鼎一侧的铜质架子,迫不及待地对我说道:“这是天鹅炙。”
见我懵懂样儿,明白我没吃过那些东西,便掩嘴一笑,紧接着解释:“用边儿上放的匕,把垆中天鹅肉取出,置于俎上烧烤,烤好了就用刀割着吃。脍炙嘛,自个儿动手烤天鹅肉吃,便叫天鹅炙。”
柳眉儿咯咯笑着,接下他的话:“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典故,便从脍炙里来。公子,这东西听着烦琐,其实也简单,不过取了鲜肉用火炙,象奴婢小时候烤肉串儿罢了。”
什么脍什么炙的我不在乎,只这天鹅肉让我目瞪口呆,那么美丽的鸟儿能吃么?瞪着铜架子一块块鲜红的肉,嘴里竟泛出口水。
听到柳眉儿的笑声,看过去,她轻笑着对我点点头,左眼还有趣地眨了眨。
立即醒悟她在提醒我别失态。便一笑,从各种遐想里转回,在心里赞道:不愧皇宫出来的人,被皇太后调教得知书达理,且玲珑剔透,一个聪颖人儿。
袁黄生似乎发现了我的窘迫,接了柳眉儿的话头往下说:“这便是天下八珍。所谓八珍,则龙肝、凤髓、野驼蹄、鹿唇、驼乳麋、天鹅炙、紫玉浆、玄玉浆也。大将军,在下吩咐厨子置办,还以为他们弄不出来,哪知一样样摆上桌面,一个也不少。”
眼里跳动着得意,在金碧辉煌的雅楼中显出金黄色的傲气,觑来一眼,他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些微嘲弄,“大将军尚未见识过?呵呵,在下倒常常在家里吃着。”
苏墨端起柳眉儿倒的茶嘬一口,嘿嘿笑道:“奇怪么?我家公子夺城掠地无数,一趟趟征战过后,见了无数稀奇古怪物事,便那北洋,外番土著常驻者千余,俱将万千里之遥的特产奉上。嘿嘿,别说八珍,想要吃的话,就八十珍也吃过了。”
袁黄生被反驳,脸儿迅速冷下去,似乎要生气,哪知突然间抿嘴一笑,拍自己嘴巴,认错道:“瞧我这张嘴。呵呵,将军当然厉害,在下犯错,大伙儿只当妄人说了妄语。”
这个无礼的人好歹是父亲贵宾,王宝玉岔开话题打着圆场:“我和袁公子今日得天之眷,有幸遇着大将军,必将心意尽情奉上。大将军,苏公子,这位小姐,便开动吧,别让桌上东西冷着了。”
袁黄生摸摸鼻头,端了酒杯扶桌站立,再双手敬上,笑着说道:“大将军,在下刚才言语失措,若有冒犯,请原谅则个。”
也笑一笑,我接了他一杯,说道:“徐某倒欣赏袁相公落落大方,有甚说甚,说错了,立即道歉。呵呵,是个磊落的性情中人。”
趁说话工夫,袁黄生挟一筷子熊掌,布进我碟子里,回道:“在下在家里呆得久了,漫无心机,很不懂事,在将军面前当真贻笑大方。”
慢慢寒暄,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畅谈开来,再没了初时别扭景象。琼浆玉液似的醉仙楼自酿酒水一杯杯灌进肚子,吃着难得一见的稀世佳肴,到微熏时候,我对王宝玉、袁黄生说道:“别再叫我大将军,你我年岁相仿,又都是爽快人,便叫表字吧,唤我子清即可。”
王宝玉扭捏着不敢叫,袁黄生果然磊落豪爽,大笑两声,从此后便左一个子清,右一个子清的唤,到后来,象了兄弟般的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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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八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