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是经常停留的地方,可是看看这里,庞大的行宫,其规制丝毫不比皇宫大内差,甚至,比起暮气沉沉的大内,这里有如徐徐绽放的火焰,辉煌,活力澎湃。
不知是因震惊于行宫的壮丽,还是因为行走过急,陈宜中入殿的瞬间,抹去额头上的汗。
丞相在前头拭汗,我笑着,和文天祥、陆秀夫相继进入议事殿。
穿过层层叠叠的黑色帷幔,昏暗的殿堂站满人,官员们官服着身,穿戴周整。
现在我得给丞相大人唱礼:“宜中丞相奉旨巡察,下官未能远迎,请丞相大人恕下官失礼之罪。”
早候在议事殿的健康府百官,一齐唱道:“请恕下官等人失礼之罪。”
上百人同时呐喊,声势浩大,巨大的声音响彻华丽巨大的议事殿。
陈宜中拱手回礼:“诸位多礼了,本相奉太皇太后、皇帝旨意,不得大张其鼓,骚扰地方,因此来健康便早早有请徐大人,千万别操持欢迎仪式。”
不需要什么人邀请,丞相陈宜中自行站去议事殿首位。应了我手势,文天祥与陆秀夫相互礼让,也往里走。
陈宜中连日连夜赶路,进入健康不得休息,好歹是上了年纪的人,走在前头,脚步有些虚浮。
不免念起他在临安维护我的好,便说道:“丞相,您奉旨前来健康,下官不敢有请丞相休息,就只怕累您过度操劳了。”
“无妨,无妨。”陈宜中连声说,终于来到殿首,喘口气,掉转了身,面对群臣:“诸位,按班列位,恭迎圣旨。”
朱溪是健康府第二号人物,应着陈宜中的尾音张口吼道:“摆香案,迎圣旨……”
早已作好准备的侍女搬来案几,燃几柱香,香柱青烟缭绕,我先行跪下,接下来,一殿的文武跪了一地。
黄绫徐徐展开,圣旨被陈宜中念得扬扬洒洒,内容却是知道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帝有诏,赐台国公徐清,国公府第一座,赏金鱼袋,良田千顷……
写圣旨的黄绫怕有两米长,上面写满了人名,朱溪、胡应炎、孙虎臣、牛富、腾文俊、姜才、萧吟、陈昭、尹玉、许夫人,属下文官武将皆有封赏。
我低着头,听陈宜中念到朱溪、腾文俊有赏时,语调平稳没有停顿,晒然一笑:瞧,朝庭又装糊涂了。
陈宜中接着念道:
着杨霖,知健康府判官事。
着春季恩科进士五十三人,知健康府五十三县事。
恩科进士第二十七名林某某,知某县事……
恩科进士第三十五名黄某某,知某县事……
恩科进士第四十一名李某某,知某县事……
某某知某县事,一直知了五十三个县的事。
跪于地,我睁大眼睛,盯住膝盖下的金砖,面无表情。
事前我并不知道圣旨里会有任命新知县的内容。而这,简直是个侮辱。
难道安排新知县不需要事先知会我一声吗?原先那批老县官的任用安排,圣旨里提也不提,又是个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能用我提起的县官?
那批官员经过长时间磨合,熟悉当地情况,一条沟一座山的位置了然于胸,于当地百姓之中拥有很高的威望。他们无论执行出自健康的政策措施,还是处理当地的民情政务,很是得心应手。
朝庭非要换那就换好了,为什么不商量一下,搞突然袭击?
借颁圣旨之际,当着百员大臣的面借机下达任职通知,让我发表意见的机会都没有。
有这么摘果子的?
我静静地听他宣旨,面无表情,但我相信,身后的朱溪脸色铁青。
我在前方打仗,后方是交给他的。他还很清楚,五十三个县的原主官被换,换下来的一大半都是与明教有瓜葛的人。
谁说朝庭装糊涂来着?
新任县官都一股脑儿带来了,他们明显有备而来。
我跪于地面,脑袋深深藏在胳膊肘里。左冲右突的疑云撞得我胸口一阵发痛。
我为什么不知道,是什么遮蔽了我的眼睛?
良久过去,陈宜中总算念完冗长的圣旨,黄绫合拢,一脸微笑:“徐大人,领旨吧。”
领旨吧!三个字激昂决绝,就象金戈铁马喊杀声中,一声胡琴嘎然而止,带出一腔的杀气。我坐在杀气之下,鲜血与尘土染尽我的紫盔银甲。
十指紧扣,指尖陷入掌心,我抬起头,茫然四顾,入眼的是朱溪呆滞的表情,健康文武官员愤怒的眼神,腾文俊反手握住了刀柄。
最终,落入眼里的却是文天祥期待的目光,还有陆秀夫的紧张文天祥,陆秀夫,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们象两座高高在上的大山。
看着两座大山,我使出全身力气,大声的叫:“臣,领旨。”
……
我领了旨,以为咽下这个腻味透顶的结果,戏剧性的一幕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但在我为陈宜中、文天祥、陆秀夫,以及新任县官准备的盛大晚宴上,我才知道,原来,大戏才刚刚上演,远没到谢幕的时候……
第十二章 大戏开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