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相识情分,饶卑职一命吧!”说着,竟已泣不成声,跪倒在地顿首不止。
王将军见他告饶,向前略弯了弯腰,声音也柔和了许多:“王某也不想大人为难,《擅兴律》中也有‘急须兵不容得先言上者的说法,大人大可通融一二,你我尽得方便,如何?”
“不可!”
黎阳尉身躯尚自颤抖不止,却仍一口回绝了王将军的提议,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
“嗯?”王将军闻言脸色一肃,两眼灼灼地盯视着黎阳尉,自鼻孔里挤出了一声疑问。
黎阳尉回首一脸眷恋地看了看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好似得到了巨大的鼓励一般,强撑着立身而起,圆瞪双眼盯视着王将军的眸子,一字一顿地回道:
“我自大业五年积武勋得朝廷简拔为黎阳县尉,自问虽读书不多,却也知礼义廉耻,行事上不违律令,下不悖常情。今日之事,形同悖逆,就算你砍下我的头颅,我也不能让子孙因我屈身叛逆而蒙羞!”
王将军闻言,两眼竟是一阵收缩,随即瞪得老大,手按刀柄,咬牙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做还是不做!”
黎阳尉仰头微笑着看向高过自己半头的王将军,抱拳回答:
“卑职老少三代兵户,自己也是沙场上滚了十来年的厮杀汉,虽然做了这末品小官后,整日迎来送往泡软了骨头,可终归还是条汉子,望将军手上利索些,只是不要祸及家人……卑职在此拜谢了。”说罢,黎阳尉转过身形双膝跪地,伸手拨了拨颈后的乱发,微笑着注视已然泣不成声的妻子。
“刀下留人!……”
正当王将军摇着头,缓缓抽刀出鞘之际,一声带着乞求的呼喊直入他的耳鼓,他身侧挺枪向内的两个步卒也被一道急闪而过的人影冲得左右趔趄。
突逢变故,正规军的训练立时发挥了作用,哗地一声,数十支丈八步槊齐齐指向人影方向,王将军腰间的横刀也呛啷出鞘,毫不迟疑地向右横扫,雪亮的刀光随着身体的急转化作一条连绵的白练。
“哐!!!”
一声钝响,白练定格在一杆黑漆覆体的刀鞘的中央,持刀举鞘的二人身形齐震,各自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讶。不待王将军询问,持鞘人跨前一步,恭谨地叉手施礼:“将军且慢动手,可否容我再劝他一劝?”
王将军挥手斥退包围上来的兵卒,点头说道:“他也是好汉子,就这么死了也着实可惜,不知道……”
不料,没等王将军说完,跪伏在地的黎阳尉已扭头冲着持鞘人瞪眼大喊:“惟中义气,愚兄感激不尽,只是看在几月相交的份上,切莫张口,免得平白玷污了你我的诚节之交!”
言罢,转身伏地,口中兀自奋力大吼一声:“姓王的,你要还是条汉子就赶紧下……”
王将军见他如此,知道他的心意无可挽回,两眼瞪得溜圆,眼圈竟也有些微红,手中长刀抡起一个圆圈,嗖地一声在黎阳尉脖子上掠过,几乎毫无阻滞地切过了脊椎的空隙,截断了黎阳尉最后的一丝声息。
那“手”字根本没有机会出喉,却兀自回荡在声音所及的每个人的心口,久久不散……不散……
第十一章 大义呼豪杰(1)[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