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原本欲与祖父、哥哥相见的热情瞬时似被浇了一泼冷水,眼前的“家”变得冷酷而陌生。
曹冲年少之时,父亲曹操于各地任职,便将年纪最小的儿子曹冲留在左右。雒阳城对曹冲来说,也并不陌生,曹府亦是他少年时玩耍游乐之地。
曹操任雒阳北部尉时,少年曹冲亦曾短暂居住于雒阳城,也是在此时,曹冲与袁尚结识,两人年龄相仿,袁尚虽有公子气,喜爱卖弄,曹冲却性情淡泊,甘愿倾听,两人倒相处甚谐。只是,不久皇帝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将蹇图用五色棒处死,很是得罪了一些当朝权贵,只是碍于祖父曹嵩的关系,明升暗降,曹操被调任他地,曹冲亦随父亲赴任,这一去便是八年。后黄巾乱起,九州战火四起,大汉统治地动山摇,曹操趁势而上,平黄巾有功,又善于朝堂运作,被任命为兖州州牧,威震一方。此时兖州大局已定,军政之权已掌握在手,曹操为表忠心,又兼曹嵩思念孙儿,便派夏侯渊护着曹冲去往雒阳,既满足了曹嵩思孙儿之念,又化解了朝中对曹操割据一方的指控,可谓一举两得。
曹冲受命往雒阳,这才有了袁尚与曹冲在大夏门的相遇。
曹冲望着“曹府”二字,踟躇了良久,终是回过神来,这个“家”不管如何奢侈,如何沾血,自己现在没有流落街头、没有路边乞讨,都是因为它的存在;便是今天能够进得了大夏门,亦是有它为依傍,自己却在心中暗自菲薄它,真是可笑。改变不了,便需先适应,盲目的悲天悯人,只会徒劳无功,惹人耻笑。这个家,自己是必须要进的!想到这里,曹冲终是抚了抚衣上的风尘,带着两个家丁,往曹府大门走去。
“什么人?曹府可不是随便谁就可以进的。”曹冲走近门口,尚未来得及说明自己的身份,一名曹府门丁便伸手拦住曹冲去路,一双贼眼斜斜地打量着曹冲。也是曹冲未曾细虑,一心想体验民间辛苦,穿了一件粗布衣便出了家门,主人如此,两名家丁更不能逾越,一行人轻车简行。虽有叔叔夏侯渊左右护送,曹冲却坚持或骑马,或步行,一番奔波下来,风尘仆仆,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架势。
两名家丁见公子被人看低,心中恼怒,正欲出言教训,曹冲却是宽厚之人,以手止之,道:“烦请通报一声,是仓舒从陈留到了。”
也是碰巧,这贼眼门丁领职时间不长,哪里认得曹冲,其他三名门丁入曹府亦是不到两年,不曾见过曹冲,而曹冲下意识间只报了自己的小字,也是无人能识。
却说这贼眼门丁乃是曹操之弟曹德小妾的哥哥,外号乌贼,因小妾得宠,在曹德面前一番美言,便被曹德安插进曹府,领了门丁一职。乌贼自恃妹妹得了娇宠,便常以“曹家人”自居,自以为拔宅升天、高人一等,全不将左邻右舍放在眼里,做出一些欺男霸女之事,邻里间敢怒不敢言,乌贼便越发猖狂。
今日乌贼上赌坊玩乐,手气不佳,很是输掉不少钱财,心里很是不快,又咋见曹冲灰头土脸的样子,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当下不耐道,“什么仓舒、仓鼠的,有没有名帖?”
第七章 乌贼色眼看人低(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