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则然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
艾朗眼疾手快抓住了手机,直接放在自己耳边:“沈竹?”
那边,已经是嘟嘟的电话挂了的盲音。
木则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来,双唇动了动,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怎么办,他,他,知道了……”
艾朗直接冲出去:“我去看看!”
莫天问想阻止都没来得及,下一秒,他拿出电话:“沈竹在哪里?嗯,好!”
挂了电话,他抬眸看向楼梯上的许卓,眸子里万般情愫。
“人在哪儿?”木则然问。
“去了莫大海的公司。”莫天问说着,目光也没离开许卓:“我得去一趟,一起吗?”
许卓大步从楼梯上下来,面色凝重:“走。”
在车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木则然在后座还是忧心忡忡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沈竹会做傻事,电话一直在拨着沈竹的号码,可冰冷的女声显示对方已经关机了。
“给艾朗打,让他去阻止沈竹,莫大海还不知道,万一受了刺激,到时候就更乱了。”莫天问的车子开得飞快,但他还是顾及到了车上人的人身安全,但他知道,这时候的艾朗,肯定是早就冲过去了。
木则然打了电话,突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倒在后座上:“我现在,好像解脱了。”
许卓垂着眸子:“是啊,之前还纠结让不让他知道,现在,终于不用矛盾了。”
莫天问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许卓身上,却一直没再说什么。
木则然看了莫天问一眼,猛地想起之前莫天问在餐桌上说的话,心里跳了跳——许卓,听见没有?
木则然觉得,怎么就这么巧?
上次他说和莫天问的事,就被许卓听到了。
这次莫天问说失忆的事,也被许卓听到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如今看来,那楼梯拐角的地方,就是个天然的优势的窃听位置吧?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更不能撒谎骗人,真的会有报应的。
木则然看一眼许卓,见他面色平静,但也猜不透许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和上次一样,许卓也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却是什么都知道了。
当务之急,是小河和沈竹的事,木则然只能祈祷许卓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然,许卓要是真的计较起来,那这日子可就闹腾了。
其实最紧张的人,是莫天问。
小河的事,沈竹早晚得知道,只要跟沈竹交代清楚了,这事儿就能过去。
说不定,到时候能让沈竹劝着小河去国外治疗,也算是一件好事。
关键的,让莫天问心里七上八下的,是许卓的态度。
他敢肯定,他刚刚的话,许卓是听到了的。
但他能怪谁?
话是他自己说的,再说了,自作孽,不可活,不管许卓怎么惩罚他,他都认了。
和木则然的事,他不敢坦诚面对,是他的错。
错了可以改,但他不该错上加错。
方向盘被莫天问握得很紧,担心沈竹,却又放心不下自己身边的爱人。
真是什么事情都赶着往一起凑,如果可以,莫天问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知道莫小河没有出国的时候,莫天问就隐隐觉得不对劲,等手下的人查出来事情真相的时候,莫天问当时真的是完全傻掉了。
那种滋味,很苦,很涩,虽然他从来没承认过,但莫小河俨然已经是他莫天问的弟弟,哥,哥地整天在屁股后面叫——可现在,让他怎么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种病,其实就是判了莫小河的死刑,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离他越来越近。
莫天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都难受得没办法控制,所以,他更不敢想象,如果沈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痛苦。
来到莫大海公司楼下,三个人却不约而同地没有动作,可以说,这一瞬,三个人心里都有不安——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沈竹。
固然,欺瞒他,是为了他好,也是莫小河的意思,但说起来,他们真的没有这份权利。
当初莫小河离开,都是设计好的,目的,就是怕沈竹以后会更加伤心。
在莫小河看来,分手带来的伤痛,远远比不上生离死别。
所以,莫小河才导演了那出戏。
他们没办法辜负莫小河的苦心,所以,莫小河在沈竹昏迷的时候,他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可谁知道,沈竹醒来的同时,他们再次被告知,这事,还是要瞒着沈竹。
这是莫小河的意思。
他们都能理解。
分手时候那么无情的话语,已经伤害了沈竹一次,甚至在时隔一个月之后,还让沈竹昏迷不醒。
那么,他们真的不忍心再让沈竹伤一次。
虽然,这样的莫小河让人心疼,这样的沈竹也让人觉得痛惜,但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在病魔面前,有钱有势帮不上一点儿忙。
在绝症面前,人人平等。
沈竹受伤的心还没有恢复,如果让他知道了事情真相,那么无异于在他流血的心脏上再捅一刀,他还能不能撑下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不管是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莫天问,还是木则然,许卓,都不敢去想象这时候的沈竹会是什么样,明明来到了莫大海公司楼下,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去开门下车,去面对沈竹。
直到,木则然的电话响起。
木则然赶紧接了。
是艾朗。
艾朗说沈竹并没有去找莫大海。
这下,三个人松了一口气。
艾朗又说,他和沈竹马上下来。
三个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许卓的头抵在车窗上,闭了眸子。
木则然低头使劲儿盯着手机,一言不发。
莫天问心里更是有着双重煎熬,痛苦的感觉自是不必说了。
车厢里很安静,只听得到几个人起伏不同的呼吸声。
一分一秒,都是那么难捱。
“来了。”木则然的声音,颤颤的。
莫天问和许卓同时往车窗外看过去。
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正是艾朗和沈竹。
看上去,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但他们知道,此刻的沈竹,即使是平静,只怕也是伪装出来的。
他爱莫小河到底有多深,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为了莫小河,他连命都差点丢了,这样的爱,让人动容。
可现在,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过来,一脸沉重,往日高大的身躯此刻更是坚挺沉稳。
两人分别上了车,却还是没人说话。
最后开口的,是沈竹。
“他在哪里,请带我去。”
他说。
莫天问缓缓发动车子。
许卓猛地咬住了下唇,泪水无声地滑落。
木则然也想哭,但沈竹就在他身边坐着,他根本就不敢哭,只能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去,使劲儿盯着窗外,不敢看沈竹。
其实,在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们去看莫小河,那时候眼泪已经掉了好几次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真正地遇到伤心的事情的时候,谁也没有办法控制那温热湿咸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
当然了,他们不会当着莫小河的面哭,相反,见到他的时候,还努力做出笑脸,不想让莫小河因为他们的伤感再费心。
可这会儿,面对沈竹,那种悲哀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掩埋不了。
纵使莫天问,艾朗这样的强势冷硬的人,都不敢去看沈竹的眸子,更别说其他二人了。
“我去找徐萍,是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竹开口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车厢里,亦如从前那样的有魅力:“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沈竹的手肘支在膝盖上,以手掩面。
当他从凌皓北嘴里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竟然笑了,摇头,说:“你骗我,这是不可能的。”
但凌皓北说他可以去问徐萍,莫小河的事,徐萍都知道。
于是,沈竹拨了木则然的电话,同时,飞速赶往莫大海的公司。
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听到木则然的回答,恐慌地挂了电话,希望徐萍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幸好,他赶到的时候,徐萍还没下班。
徐萍没想到,不过分开几个小时的时间,沈竹竟然知道了。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沈竹,沈竹生病的事,她是知情的,当时,她也唏嘘这个男人的痴情,同时也觉得莫小河瞒着沈竹这件事是对的。
所以,沈竹问她的时候,她只能把她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她看到,沈竹的手,在颤抖,即使这个男人那么极力地想掩饰自己的惊慌,但是,没有办法,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始终垂着眸子,没有看徐萍。
当初,徐萍得到消息的时候,是莫小河亲自给她打的电话。
沈竹算了算日子,就是他发现莫小河和凌皓北滚床单的那天上午。
也就是说,莫小河前一天得知自己患了绝症,第二天就对所有的事情有了完整的计划。
首先,离开沈竹,并且用了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残忍的法子。
其次,他不放心的,就是莫大海了。
赵曼是莫小河早就相中的“后妈”人选,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两个人开始,这次莫小河一生病,就成了促进这段姻缘的导火索,接下来的事,完全就是照着莫小河期待的路线在发展。
赵曼主动爬了莫大海的床,两个人发生了关系,果然如莫小河所说,莫大海心有愧疚,也想担起这份责任。
当然了,维持婚姻仅仅靠愧疚和责任是不行的,但莫小河说了,他相信赵曼的魅力,早晚有一天,能把自家老爸收拾得服服帖帖。
果然,一切都和莫小河期待的那样,都很美好。
唯一不美好的,是沈竹。
沈竹生病,莫小河去探望的事,徐萍也知道。
那时候,莫小河的治疗正进行到一半,正是身体对药物的排斥反应最厉害的时候,虚弱得不行,连自己站起来走路都费劲,但听说沈竹昏迷不醒,他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只是,出了监护室,他就撑不住了。
但即使如此,他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叮嘱这些人,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沈竹。
最后,徐萍这样对沈竹说:“沈竹,我现在对小河,完全改观了。他的爱,不比你少,所以,你别怪他。他是听说以前和他有过关系的一个男人得了这个病,他不放心,自己去检查,没想到……他确诊以后,第一时间带着你去做了抽血,知道你没事,他才放心,不然,他说他会恨死自己的。”
沈竹恍惚记起,那天,莫小河的确是带着自己去了医院,还说是公司迟来的身体体检,沈竹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徐萍还说:“小河不希望你知道,一个是怕你做傻事,被传染,再一个,他说他希望你记住的,都是他最好看的时候,而不愿意让你看着他一天天的憔悴,变老,变丑,最后……”
这时候,艾朗就找来了。
徐萍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话:“沈竹,你难受我知道,但是,最难受的,是小河!”
沈竹能不知道吗?
徐萍还说不让他怪小河,他舍得怪吗?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傻瓜一样的男人狠狠地抱在怀里,吻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不敢——把他丢下,让他一个人孤独清冷。
车子离那个医院越来越近,沈竹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再也没有开口。
其他四人更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者说,遇到这样的事情,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医院门口,沈竹让莫天问停了车子。
“里面有停车场。”莫天问解释。
“这个病,会传染吧?”沈竹看向那幢白色的冰冷的医院大楼,语气坚决:“我自己去,你们都回去吧。”
“沈竹!”木则然吼了一句:“你是小河的爱人不假,但我们都是他的兄弟!”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害你们。这种地方,还是少来比较好。我相信,小河也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们。”沈竹说完,开门下车:“而且,我希望,我和小河在一起,不要受到打扰。”
最后一句话是关键,本来想下车的四个人,都不动了。
莫天问开口:“那你去吧,他在c区第五病房36号床。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用等,你们回去吧。”沈竹说完,关了车门。
几个人看着他的背影,鼻子都酸了。
“等吗?”木则然问。
莫天问摇头:“不等了,我有预感,今晚沈竹不会走了。”
“小河能干吗?小河就是怕他会做傻事才不想让他知道的——算了,我还是去看看。”木则然说着就要下车。
“将心比心,想想,如果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你会怎么做?”莫天问一句话,成功地阻止了木则然的动作:“如果生病的是我,我相信许卓也会不离不弃。如果生病的是艾朗,你会怕传染吗?”
木则然愣住了,半晌,握住艾朗的手:“我知道了。”
车子,缓缓离去。
沈竹的步子很急很快也很大,找到莫小河所在的病区,却被告知,莫小河去了医院的小花园。
沈竹转身就朝楼下跑,他知道,莫小河看上去大大咧咧,这个男人却像个孩子似的,怕冷,怕黑,怕孤独,他所有的跳脱和活跃,不过是为了掩盖他内心的寂寞而已。
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那个所谓的花园。
这个医院整体来说,设施什么的还是不错的,但人很少,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这是国内唯一一所专门医治艾滋病的医院,但是,得了这种病的人,多数是因为吸毒和,又有哪个家人愿意为了这样的病人付出大量的医药费呢?
所以,这个医院很冷清,医生护士不多,病人少,陪人更少。
正因为如此,远远的,沈竹就看见了莫小河。
莫小河坐在轮椅上,沈竹看到的,是他的侧脸。
轮椅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灯光昏暗,沈竹有点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时候,沈竹也根本没心思去管那人是什么样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小河的脸上。
瘦了。
远远的,沈竹就有了这个认知。
莫小河原来就不胖,就算沈竹每天费了心思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可莫小河就是不怎么长肉。
可现在,更瘦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原来小小的尖尖的下巴似乎更尖了,穿着病号服的双肩,明显的瘦削了许多。
沈竹脚步不停,泪水模糊了视线,坚定不移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
一首熟悉的旋律飘入沈竹耳里,越来越近,这歌声就愈加清晰。
沈竹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脚步猛地一顿,却是怎么也迈不动了。
有微风吹过来,吹起莫小河额头的碎发,微风里,他闭了眸子,下巴微微抬起来,面容平静。
沈竹猛地转身,又朝着原路返回,一路跑回莫小河的病区,在护士站询问莫小河的主治医师是哪位。
护士告诉沈竹,主治医师已经下班了,如果有什么要咨询的,可以去问值班医生。
沈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接触“艾滋”这两个这么可怕的字眼,但今天,他想全面地了解这种病,莫小河目前的情况,身体的承受能力,以及他最不想知道却不得不问的那个问题——莫小河,还有多少时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沈竹直接下楼,出了医院,打车回家。
在楼下,意外的,看到了李京。
李京扔了手上的烟头,走过来:“沈竹,我等你很久了。”
沈竹大步越过他:“边走边说,我没时间。”
李京在后面跟着他。
进了屋,沈竹直接进了卧室,开始收拾衣物。
李京问他:“你这是……回老家吗?”
沈竹把内裤塞进去,想了想,又把莫小河的也塞进去:“不是,去医院,小河生病了,我去陪他。”
李京一把抓住他:“你疯了!那种病会死人的!”
沈竹的动作一顿:“你知道?”
沈竹目光里的冰冷让李京吓了一跳,他情不自禁地松了沈竹的手,看向别处:“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他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沈竹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深沉。
李京摇头:“不是,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男人得了艾滋死了,圈子里都传遍了,后来,他们说,莫小河也中招了——那时候我来找过你,可是,没找到……”
“你走吧。”沈竹又开始往里面塞衣服。
李京又去拉他:“沈竹!你想清楚!这不是感冒发烧!最早得病的那个,撑了不过一个多月,就不行了,死的时候,听说都没有了人样!沈竹!你这是去送死啊!”
沈竹哼了一声:“我死过一次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逞什么英雄啊!莫小河既然没告诉你,那肯定就是不想让你做傻事!沈竹!你醒醒吧!以后没有莫小河,你也可以有别人!不提这事,你至少得为你家里人考虑考虑吧!”李京声竭力嘶地吼。
沈竹把衣服收好了,又往浴室里走:“这时候,别跟我说那些,我顾不上。”
李京拉着他的衣袖:“沈竹!你昏头了!你别冲动!你先停下!今晚什么都别做,明天再做决定,好吗?”
沈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李京,我和你说几句话,你别生气。”
李京点头:“你说。”
“我做的决定,不会更改,因为,那个人是莫小河。如果是其他人,我会犹豫,会怕死,会考虑家里人,可如果是莫小河,这些,都不重要,你明白吗?”
李京松了他的衣袖,低头,苦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爱他——沈竹,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吧?”
沈竹一句话不说了,直接去了浴室。
李京眼圈红了,兜兜转转这么久,当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时候,那个曾经对他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沈竹!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李京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祝你幸福!我也会幸福的!”
接着,沈竹听到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沈竹拉上旅行包的拉链,笑了:“谢谢。我现在,就很幸福。”
等沈竹又打车回去的时候,医院的探病时间马上就到了。
护士不让沈竹进去,沈竹急得不行:“我是他的家人,我得照顾他,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护士看了他一眼:“这个医院里没有陪护的,都是专业人员在照顾——你就不怕?”
“家人不能陪护吗?”沈竹的心,冷了半截。
“没说不能,但是没有人开这个先例。”
沈竹很认真地看着护士小姐:“拜托您帮帮忙,他不能一个人,他会怕的,我得进去陪他……”
护士小姐最后让步,让沈竹明天再来,和主任商量陪护的事。
沈竹肯定不干,但病房的门已经锁上了,沈竹也不可能破门而入。
护士小姐突然看向沈竹的身后:“ken?还没走吗?”
沈竹回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沈竹猛地睁大眸子,直接伸手过去:“您好,我是来看莫小河的,能帮忙吗?”
他认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楼下花园里推着莫小河的那个。
ken的目光颇具玩味,看了沈竹好久,才伸手过来:“沈竹是吧?”
沈竹愣了愣,但很快释然:“是,我就是沈竹。”
ken朝着护士笑了笑:“这是我朋友,让他进去吧。”
沈竹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谢谢。”
护士小姐去开门。
ken把手抽回来,耸耸肩:“入乡随俗,我现在也会走后门了。”
沈竹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开玩笑,又说了谢谢,转身就朝病房走。
护士小姐担忧地看过来:“ken,你确定没事吗?”
ken的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挑眉,说着蹩脚的中国话:“原则上,我们不希望病人情绪过于激动,但你们中国人也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护士小姐噗嗤笑了:“ken,这八个字和这件事完全就没有关系好不好?”
ken耸肩:“是吗?我只是想说,说不定,会有奇迹,而已。”
护士小姐的目光落在病房楼道里的沈竹身上,勾唇笑了——奇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
三十六号。
沈竹站在门外,胸膛剧烈起伏。
他伸手去推门,房门开了。
低低的熟悉的旋律还在唱——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沈竹的脚步再一次变得沉重。
耳边,传来莫小河的声音:“ken,你还没回去吗?”
病房里只开着床头小灯,沈竹摸到开关,啪一声,满室亮堂。
莫小河先是眯了眯眸子:“ken,关灯……”
等他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眸子猛地睁大,脸上的表情和见了鬼差不多。
沈竹一步步逼近,满脸的寒意和怒气。
莫小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沈竹大步跨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抓在手里,沈竹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好瘦!感觉,就只剩下了骨头!
“你怎么会来?”莫小河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颤抖:“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沈竹牢牢控制着他的手臂,却又不敢太大力,就那么盯着他看,使劲儿地盯着他,仿佛要把莫小河看到心里去。
莫小河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来挣扎,不一会儿就靠在床头动不了,呼呼地喘气:“沈竹,别让我生气,你快点,快点离开——咱俩分手了,咱俩已经没有……唔……”
唇上多出来的温柔触感让莫小河的眸子惊恐地睁大,他愣了愣,然后拼命反抗,手脚并用地想让沈竹离他远一点!
沈竹哪里会让他得逞,一手控制着他的手臂,另外一手扣上他的后脑,强势入侵了他的口腔,用力吸吮着他的舌,吞咽着他的津液。
莫小河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反抗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即使身体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力气,但他依然想把身上的这个男人推开,推开!
沈竹停下这个吻的时候,莫小河早就没有了一丁点的力气,却还是拼命地将沈竹的胸膛推离了一些。
“莫小河,你躲不掉的。”沈竹把他身后的枕头往上拉拉,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他起身,把自己的包放在另外一张床上,拉开拉链,把衣服都拿出来。
莫小河呼吸困难,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却没法阻止,只能开口:“疯子!你是个疯子!沈竹,你别这样,你马上滚!”
他听见沈竹哼了一声,然后,沈竹说:“我是疯了,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就疯了,要怪,就怪你那时候演的戏对我刺激太大,把我刺激疯了!”
莫小河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的泪根本就停不下来,他的手紧紧地揪着胸前的衣服,声音软了下来:“沈竹,我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但是,我不爱你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赶紧走,好不好?”
沈竹朝四周看了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病房,除了有单独的洗手间,还有两个柜子,两张床,一对儿沙发,一个小小的茶几。
他把柜子打开,里面有莫小河的换洗衣物,他把自己的也放进去,然后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洗手间。
他把莫小河正在用的那些都扔进了垃圾桶,把他带来的两个人的洗漱用品摆上去。
然后,从洗手间出来,他在床边坐下。
莫小河还在摇头,不停地流泪:“我们没有关系了,沈竹,你这样没意思的……”
沈竹猛地欺近,大手一把揽上莫小河的腰身,用力一带,两个人的胸膛就紧紧地铁在了一起。
莫小河往后仰了仰头,不敢让自己的呼吸和他离得太近。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说,我不介意现在就做点什么来证明我们的关系。”沈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拉着莫小河的手就往下面放:“你走了多久,它就安分了多久,有多饥渴,你应该明白!”
莫小河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得如纸片一般,他更加恐惧地摇头:“沈竹,别,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
“我问过医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偶尔的欢爱,还是能承受的,”说着,沈竹的吻,落在莫小河的颈间:“我想证明,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小河吓得紧紧闭了眸子,绝望地开口:“不用证明,我承认,我承认了……”
沈竹的唇,紧紧贴着他的颈间肌肤:“说,你承认什么?”
“我爱你,我爱你……。”莫小河哽咽得几乎泣不成声,短短的六个字,却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沈竹在他颈间用力留下一个吻,这才抬头,把莫小河拥在怀里:“乖,今晚就放过你。”
莫小河哭倒在他怀里:“你别这样,你,你快走吧……”
“你爱我,我不会走的。”沈竹的下巴在他头顶摩挲:“难得你说了这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莫小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什么,即使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别这么对我,我害怕……”
“有我在你身边,以后,你都不用怕了。”沈竹的大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更紧地拥着他:“我陪着你。”
莫小河摇头:“我不要,我不要……”
“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信不信我马上就干你?”沈竹咬牙切齿地开口,脸上的威胁成分是莫小河从来没有见过的。
莫小河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趴在他的胸膛,贪婪地汲取他的气息和他带给自己的温暖安全,没一会儿,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他睡着了。
而这时候,姜育恒的声音还在唱着: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沈竹把怀里的男子放下,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小河,以后,我陪着你,多远的路,我也陪着你。”
莫小河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他看到了他最想念的人,抱着他,吻他,要他,两个人,一次又一次,在极致的巅峰里愉悦遨游。
只是,他清晰地知道,那是梦,只能是梦。
因为,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幸福,在一个多月以前,都离他而去了。
得知那个男人得病的消息时,莫小河觉得幸福就在自己身边,一切都那么甜蜜,但一切,瞬间消失了。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莫小河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根本站不稳,直接倒在了凌皓北怀里。
他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沈竹会怎么样,沈竹有没有被传染……
他很感激凌皓北,因为那个时候,是凌皓北让他冷静下来,给他分析事情的利弊,并且在第一时间让他带着沈竹做了检查,用了关系提早得知了检查结果,接着和他商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和沈竹用那种方式分手,是莫小河提出来的。
凌皓北并不赞成那样的方式,他说,最好是实话告诉沈竹,即使不告诉,也不能用那样的方式伤害他。
可莫小河知道,沈竹对他的爱,已经没办法用什么话来形容,这么说吧,如果前面有个悬崖,他跳下去,那么,沈竹二话不说肯定也会跟着。
莫小河就是这么笃定,笃定沈竹的爱,笃定沈竹爱他的那颗心,因为,他对沈竹,也是一样的。
所以,他才逼着自己,逼着凌皓北,演了那么一出戏。
那天从沈竹家里出来,莫小河就哭倒在凌皓北怀里,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凌皓北安排的,住院,治疗,甚至那个主治医师,也是凌皓北找了很多关系,特别拜托人家照顾莫小河。
只是,莫小河没想到,最后出卖他的,也会是凌皓北。
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的莫小河,已经不敢奢望幸福。
所以,那些美好,只能在梦里才会有。
但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看到自己掌心贴着的性感胸肌,看到自己颈下压着的那条修长手臂,他傻了。
竟然,不是梦?
“醒了?”沈竹开心,脸上是莫小河梦里才有的宠溺笑容。
莫小河傻傻地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沈竹叹息一声,吻上他的唇,辗转缠绵,半晌才放开他。
莫小河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热情和机灵,就像只呆呆的小兔子,任沈竹占尽便宜,吃尽豆腐。
“啊!”
一声尖叫从莫小河喉咙里飚了出来,沈竹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莫小河一把把被子捞过来,抬腿一脚把沈竹踹下去,如临大敌地看着他:“沈竹!我让你走!你这样有意思吗?你是不是非得让我说狠话你才能听!”
沈竹裸着身子在床边站着,脸上还是笑模样:“什么狠话?说来听听啊。”
“你!你!”莫小河万万没想到沈竹有一天竟然能修炼成精,如今这个嘻皮涎脸的模样,绝对有自己当年的风采:“沈竹!我很认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不能当儿戏!”
沈竹听着走廊里有动静,耸耸肩,穿了长裤,又套了一件t恤,然后拿着莫小河的衣服过来:“今天上午输液,下午才做治疗是吧?过来把衣服穿了,一会儿该查房了。”
莫小河扯着被子坐在床头上,不看他:“沈竹,你走吧,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沈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我走了,你更难受,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胡说!我才没有!”莫小河坚决不承认,他明明很早就睡着了,后来,后来就开始做梦……
一开始他的确是哭了,但也没有在他怀里哭!
沈竹直接把他拉过来,拿起手里的衣服往他身上套:“好,哭的是我——饿了没有?昨天太匆忙了,没来得及,等下我们换房间,要一个有厨房可以做饭的那个病房,到时候,我天天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莫小河反而不说话了,任他帮着把衣服穿上,然后乖乖地坐在床头,扭着脸,也不看沈竹。
沈竹弯下腰,手指捏住莫小河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到自己的方向,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在莫小河炸毛之前赶紧离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沈竹就起身,进了洗手间。
莫小河赶紧拿了手机,拨通莫天问的号码。
莫天问的声音传过来:“小河?”
莫小河压低声音急促地开口:“哥,你快点过来!马上过来!”
说完,他飞快地挂了电话。
许卓迷迷糊糊地睁眼:“是小河吗?”
莫天问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嗯,我过去看看,你再睡一会儿吧。”
许卓抓抓头发,揉了揉眼睛:“我也去。”
两个人来到医院的时候,沈竹已经带着小河换了病房,然后出去买食材了。
莫小河在输液,一看见莫天问和许卓,赶紧开口:“哥,许卓,你们快想办法把沈竹弄走!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许卓看着莫天问。
莫天问叹口气:“小河,沈竹的脾气,你比我们都了解,你觉得,我们说什么,他能听吗?要是我们能劝他,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莫小河吼:“他把衣服还有洗漱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他还亲我,我不听话,他还威胁我要……总之,这样很危险!他以为这是玩玩吗?得了病是要死人的!我一个人死也就算了,他要是跟着受罪让我怎么办啊!我都难受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许卓在床边坐了,握住莫小河的手:“小河,你别说那些话。我和天问在来的路上商量了,我们想和沈竹商量商量,带着你去国外看看,行吗?”
莫小河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摇头:“不去。我之前就说了,我就是死,也死在家门口。这里有我爸,有沈竹,我去了,万一回不来,我不是亏死了!”
“可是,国外的治疗条件要好一些,我们……”
“这就是医不好的病!我们心里都清楚!就算医疗条件好了一点,也不过是延长几个月的生命罢了!我看过那些报道,人是没死,可没有知觉,整天靠仪器和各种管子维持生命——还不如死了呢!”莫小河说完,看着莫天问:“哥,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把沈竹弄走吧,打晕了也行,他在这儿万一有什么事,我死都不瞑目!”
“莫小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沈竹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你是不是屁股痒了?想挨打了是不是?”
莫小河立即不敢吭声了。
之前,给莫天问打完电话的时候,沈竹就从洗手间出来了,然后非得抱着他去洗漱,莫小河不干,沈竹就说了不听话打屁股的话,莫小河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那男人真的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朝着他的屁股打了几巴掌。
疼肯定是不疼的,可丢人啊!
谁家二十好几了还被人打屁股啊!
莫小河当时就不干了,扑腾着要起来,只可惜,他以前不是沈竹的对手,生病了更加折腾不过沈竹,直接被沈竹抱着去了洗手间。
然后,沈竹找人换病房,他不换,两个人说了没几句,沈竹又要脱裤子打他屁股,莫小河实在是怕了他的亲密接触,这才同意了换病房。
可他没想到,莫天问他们都在呢,沈竹就敢这么说要打他屁股!
丢人真是丢到他姥姥家去了!
莫小河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沈竹把饭菜都放在厨房,洗了手,看一眼消停了的莫小河,直接对莫天问和许卓说:“天问,许卓,走吧,我送送你们。”
莫小河:“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许卓笑了笑:“小河,我改天再来看你。”
莫天问直接一句话没说,抬腿就走了。
三个人都出去了,莫小河倒在床上,神情渐渐变得落寞。
而门外,莫天问正在和沈竹商量去国外的事。
沈竹没意见,直接同意了,他昨天咨询医生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和莫小河说呢。
见他同意,莫天问就说联系医院的事,包在他身上。
沈竹也不客气了,点头。
许卓忍不住开口:“沈竹,小河最在意的,是你的健康。你爱他,我们都知道,但是,你也别让小河心里太难受。你这样逼他,反而不好。”
沈竹脸上的笑消失了,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良久才勾了勾唇角,一脸的苦涩:“许卓,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能把他逼急了,我得慢慢地来,可是,我怕我没有时间了,昨天晚上抱着他,他那么瘦,我好怕……怕他就那么离开我,怕以后再也不能那样抱着他,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然后,许卓眼睁睁地看着,泪水顺着沈竹的眼睛流出来,被他用手掌遮住。
那样一个高大沉稳的男子,在这一瞬,哭泣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许卓挨着他坐下,揽着他的肩:“沈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沈竹,我还是想告诉你,小河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爱你,这个时候,你也确实不能让自己的身体有一丁点的意外——你上次生病还没好利索,要是再……谁照顾小河?”
沈竹使劲儿抹了一把脸,吸了一口气,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有分寸的。”
莫天问开口:“你劝劝小河,这两天我们就出国,还有,莫叔那边,也得想办法,看看是瞒着他,还是让他知道。”
沈竹的眼圈又红了:“先瞒着吧。”
莫天问点头:“嗯,先去国外看看情况再说。”
莫天问的一只手摁在沈竹肩上:“沈竹,别做傻事。不然,小河真的没法释怀。你爱他的心,和他爱你的心是一样的,懂吗?”
沈竹点头,他怎么会不懂?他有多想亲近莫小河,莫小河就有多怕他的靠近。
这个病,就好像深不见底的悬崖,把他和莫小河生生地隔开了。
两个人的距离,无论谁想近一步,最终都会掉下去,粉身碎骨,唯一安全的办法,就是各在一边,遥遥相望。
可这样的距离,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是一种比死还残酷的煎熬。
沈竹不允许莫小河说那个字眼,那他自己就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
说不怕那是骗人的,谁不怕死?
可是,只要想到自己捧在掌心里的男人有一天会独自面对这份孤独和寒冷,沈竹就没办法抑制心疼的感觉,他想陪着他,他愿意陪着他,即使是那么恐怖的一件事,可他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就不会害怕。
从得知莫小河生病开始,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他要和莫小河在一起,无论生,还是死。
莫天问和许卓走了,沈竹去医院公用的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在镜子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如常,这才回了病房。
莫小河闭着眸子,瘦弱的身子缩成一团,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沈竹鼻子一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走过来。
小河睁眼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沈竹在床边坐下,把薄被给莫小河往上拉了拉:“我买了很多菜,中午给你露一手。”
莫小河不说话。
沈竹握了他的手,放在唇边吻:“小河,我昏迷的时候,你见了我,是什么感觉?”
莫小河嘴唇动了动,良久才吐出三个字:“没感觉!”
沈竹笑笑:“要是,我醒不过来呢?要是,我就那么走了呢?要是……”
莫小河猛地睁了眸子:“要是个屁!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沈竹把他的手放在掌心里,细细摩挲:“小河,你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恩人的话,你听不听?”莫小河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没有得逞。
“我只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很好,那么,可不可以说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的?”
沈竹点头:“完全可以这么说。”
“很好!”莫小河总算有了点精神:“那么,我现在命令你,赶紧离开这里!好好珍惜我救回来的这条命!最好给我活到九十岁!”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沈竹抬头看了看输液的管子,又看向莫小河:“我九十岁的时候,你八十五岁,你亏了点,不过,我还是想死在你后头,不然我走了,留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沈竹!”莫小河咬牙切齿:“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我病了!我得了艾滋!这病是治不好的!别说八十五了,我能活五个月就谢天谢地了!你能不能别这样?”
沈竹就跟没听见似的:“等咱俩老了,我还抱着你,数你头上的白头发,给你把假牙戴好,骨头是啃不动了,只能吃红烧肉——唉,到时候估计肠胃消化功能也不行了,肉也得少吃……”
“沈竹!”莫小河大吼,随即把他的手甩开:“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沈竹很平静地和他的目光对视。
一个暴躁似火,一个柔情如水。
沈竹笑了:“小河,你好好治病,听我的话,我绝对不做傻事,可如果你敢惹我生气,你敢死,我就敢跟着。”
莫小河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沈竹,你,你不能这样,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父母,还有亲人,而且,而且,你还得替我照顾我爸……”
沈竹帮他把落下来的被子又盖回去:“我父母有我弟弟照顾,我很放心。至于莫叔,他现在和赵曼感情很好,你也不用担心——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来,奖励你一个吻……”
他倾身过来,莫小河歪头,这个吻落在他的脸颊。
沈竹叹口气,也不跟他计较:“中午想吃什么?”
莫小河又闭了眼睛,拒绝和他交流。
最初的恐慌和绝望过去之后,莫小河早就想开了,说真的,他这辈子,吃喝玩乐早够本了,放不下的,除了莫大海,就是沈竹。
他长这么大,刚爱上一个男人,刚体会一份真正的爱情的滋味,结果,就成了这样。
但后来他也不再抱怨老天残忍了,或许,这就叫恶有恶报,谁叫他当初那么能混呢?更何况,他还伤了沈竹的心。
莫大海的后半生,莫小河托付给了赵曼。
而沈竹,以后也会从这段恋情里走出来,继续他自己的人生。
莫小河的如意算盘打得还是很好的,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完全脱离了他设计的轨道,跑偏了。
其实,沈竹的到来,对莫小河来说,是一个惊喜。
但惊喜过后,更多的,却是担心和不舍。
他知道沈竹的心思,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隐瞒沈竹的初衷——果然,让他猜中了,沈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要和他同生同死。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但莫小河这时候才知道,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沈竹,但是,更舍不得让沈竹去死。
莫小河隐隐记得,以前他好像和沈竹开过玩笑,说他要是出事了,一定拉着沈竹,两个人,死也死在一块,不会让沈竹在他死后还找其他的男人类似这样的话,可等到了事情真的发生了,莫小河才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这么狠心。
他不舍得让沈竹受一点点的伤害,所以,他抗拒沈竹的靠近,不想和沈竹有过分的亲密举动。
他突然睁了眸子:“沈竹,你想照顾我,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竹勾唇笑了笑:“小河,你自己说说,你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虽然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可一码归一码,你骗了我,伤了我的心,这些,我可没打算轻易原谅你。所以,现在,你是罪人,根本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莫小河使劲儿瞪着他看,一双漂亮的毛茸茸的大眼睛如今因为消瘦更显得清灵迷人。
沈竹不由得看呆了,傻傻地盯着莫小河的眼睛,傻笑。
莫小河被他看得意乱情迷,索性又闭了眸子,不去看他。
但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就特别灵敏。他察觉到,沈竹在慢慢靠近,沈竹的气息越来越明显,甚至,他都感觉到了沈竹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他又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后退:“你干什么?”
“干你。”沈竹张口咬上了莫小河的下唇,轻轻的,来回的咬:“小妖精,你怎么这么招人呢?”
莫小河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响,输液的手也忘了,直接抬起来去推沈竹:“你走开……啊!”
沈竹吓了一跳,慌忙离开,去看他的手,咬牙:“你!你就不能安分点?”
还好动作不大,并没影响什么,但沈竹还是不放心,让护士来看了看,人家说没事,嘱咐莫小河别再动了,就走了。
这下,沈竹也不敢动了,但他一直盯着莫小河看,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等着,看晚上的。”
莫小河就开始害怕了。
他知道,沈竹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沈竹爱他,沈竹不怕死,沈竹不怕传染,但……
他主动伸手,去握沈竹的手,乖巧地开口:“哥,你答应我,我就一个条件,真的,很容易做到的。”
沈竹笑着把他的手拉起来,贴在脸上:“我知道,让我那兄弟老实点是吧?”
莫小河点头:“接吻也不行。”
沈竹直接给他俩字:“免谈!”
莫小河第一次苦口婆心地给人讲道理。
沈竹始终不为所动。
两个人正僵持着,凌皓北来了。
沈竹对他没有好脸色,不管两个人是不是做戏,凌皓北光着身子抱着莫小河是事实,沈竹现在想想,都恨不得揍凌皓北一顿。
莫小河也看出来了,他当然不能指望沈竹原谅凌皓北,但就莫小河来说,凌皓北只是他的朋友,而且,他很感激凌皓北。
他打招呼:“皓北,你来了。”
凌皓北先是看了沈竹一眼,这才开口:“今天怎么样?胃口好一点了吗?”
莫小河笑笑:“早上吃了点粥,没事,反正也不饿。”
沈竹听得心酸。
他昨天问了医生,莫小河用的那些药,还有做的那些治疗,抗病毒什么的,对身体有很大的损害,最明显的,就是呕吐,腹泻,病人根本不想吃饭,小河的治疗是分阶段的,现在已经到了第二阶段,不良反应比第一阶段的时候好了许多。
但沈竹只要想想那一个多月自己不在莫小河身边,让他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沈竹就想扇自己几巴掌。
那时候就想着小河伤了自己,怎么就没一点怀疑呢?
说到底,这一切,源于自己对小河的爱,不信任。
沈竹把这一切,归咎是自己的错。
如果他能多信任小河,如果能在事后积极地去找小河,也许,现在就不是这个局面。
听着小河和凌皓北话语里的熟络,他免不了有些吃味。
本来就对凌皓北没好感,这会儿更是摆了脸色。
说真的,这还是沈竹第一次对一个人敌意这么明显。
凌皓北也看出来了,笑了笑,那模样真是能迷死人——莫小河曾经说过,如果他自己是妖精,那凌皓北就是妖孽,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凌皓北对着沈竹开口了:“沈竹,小河以后,就拜托你了。还有,昨天想跟你说,你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对不起。”
沈竹阴沉沉地站在莫小河床边:“我的人,不用你拜托,我自己知道怎么照顾。对不起就算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
凌皓北拍拍莫小河的肩膀:“小朋友,恭喜你,圈子里,找这样一个人不容易。”
莫小河切了一声,躲开他的手:“你家那个才是小朋友呢!你也赶紧的,别老逗人家,小心最后吃不了兜着走!”
一提凌青,凌皓北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我什么时候逗他了,爱他还来不及呢——好了,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走了啊!”
莫小河摆手:“赶紧的赶紧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沈竹也巴不得他快点走:“我送你。”
两个人到了病房门外,沈竹本来没打算说什么,送送不过是礼貌客气一下而已,但出了门,没走几步,凌皓北就站住了,那架势,明显是有话想对沈竹说。
果然,他开口了:“沈竹,小河现在的状态,对药物什么的排斥算是轻的,医生说了,病人最重要的是情绪和心态,我让你来,不是让小河伤心的,我知道你爱他,但是,你得懂得保护自己,适可而止。”
沈竹早就看出来了,他虽然不待见凌皓北,但凌皓北和莫小河的友谊,是真的,凌皓北对小河的关心,都是出自真心实意,也很难得。
沈竹的脸色就缓和了一些:“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让我和他保持距离,我做不到。”
凌皓北笑笑:“我懂,但是,你换位思考一下——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保重。”
沈竹烦躁得想抽烟,但走廊里到处都是禁烟标识。
凌皓北走了,他刚想进病房,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外国人朝他走过来。
沈竹冲他颔首:“你好。”
ken站在沈竹面前,也说:“你好。”
“要看小河吗?”沈竹伸手指指病房。
ken摇头:“查房的时候看过了,我想和你聊聊。”
沈竹点头:“可以。”
ken的普通话虽然蹩脚,但交流还是不成问题的。
几句话,沈竹就明
028 完美大结局(必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