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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2页]

踟蹰的我们 张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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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梦娇是瘦子的地狱,她毁了我那年轻的朋友。那是深夜一点多钟,大雨倾盆,搅动着城市夜晚的宁静。如之前的一千多个日夜一样,我的朋友再一次想起了前妻的明亮的眼睛,忧郁的眼神,像瀑布一样被染成亚麻色的长发,那形象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如同烙印,他从床上起身,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前远眺,雨中的城市隐匿了人的喧嚣,肃穆清新。去年瘦子为了减少林梦娇在他心中的形象因距离而产生的失真感,在五月里家中那棵月季花的刚刚绽开第二朵娇蕊的那个星期五的清晨,瘦子锁上了自己画室的门,在十一点零二分踏上了自己的东北之行,这在有晕车习惯的他来说,将近两千公里的行程简直就是一场梦魇,我的朋友为了麻痹自己那对旅行的兴奋和身体的不适而晕眩的神经,那一天他要比平时多抽了半盒烟,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他未曾合眼,不同自然带的山川美景却如过眼云烟一般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兴致,他的精神空间被自己前妻在远方的形象填满了,但这所有的形象都只是一个模糊的空壳子,没有具体的特征。比如单是头发一项,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象,他不知道他现在留着长发还是短发,他不知道她的头发颜色是染成了自己喜欢的金色还是大众推崇的亚麻色,他不知道她的头发是烫弯了还是被拉直了,关于她现在的林林种种他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离她近一些,那样才能减少他对她的漫长的思念,也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他内心言说不尽的痛苦,时至今日他不再妄求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只是希望能在她居住的城市里生活,那样他就可以晒到照着她的太阳,就可以呼吸到她呼吸着的空气,就可以看到她不经意留连的花草树木,那样他就置身在有她触及的大环境下从而与她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从这一方面讲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然而面对她无所不在的影子,他只想到了以这样的方式解脱。
      当列车长通知火车即将到站得那一刻,他真愿意趴在火车的车厢里亲吻一下火车皮,感谢它把他送到了那片理想之地,他真想和每一名车上的乘客握手,感谢他们的一路陪伴,然后飞奔到驾驶室给司机以最真诚的拥抱,感谢他没有把他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走下列车的时候,他激动地浑身燥热眼泪呼之欲出。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穿过地下通道从车站出来,他多么希望她的身影能出现在出站口,就像他们热恋时,他不远千里赶到她长大的城市,只为了能和她呆上一下午。她背着双亲来车站接他,怕他在火车上没吃东西,专程给他买了大包的食物。我年轻的朋友无数次设想,就像电影中演的那样,他衣着款款手持红色的玫瑰花向她走去,而她也穿过来往的人群缓步向她走来,两个人都走的很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两人对目而视,不知这些年各自的故事从何说起,只有用迟到的拥抱代替诉之不尽的话语,用以抚慰多年来相思而不得见的不堪疲惫的心。然而这一切都像他所清楚明白的一样没有在此刻发生,她不知道他的到来,他甚至考虑到她已经把他彻底的遗忘掉了,就像日记本上被随手撕掉的一张纸一样,他在她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想到这里瘦子心底难免激起一丝抱怨的涟漪,不过随即便被梦想成真的幸福感冲击而变成了喜悦的浪花。
      瘦子站在站前广场回望沈阳北站高大的扇形楼体,他感觉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是如此可爱,飘着白云的蓝天,蓝天下树叶一般的放飞的风筝,站前广场上奔跑的孩童,穿着制服捡垃圾的清洁工,广场前的太阳鸟雕塑,广场边缘竖立的垃圾箱以及远处的混凝土建筑物在他眼中都成了友好的象征。拉着行李厢走在站前广场上他仿佛听到脚下的大理石地板都在带着笑意对他说,欢迎你的到来,但他立即被眼前层出不穷宾馆推介和出租车司机给问蒙了,他们都在问他“要去哪儿呢”,其实他像他们一样也想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在哪儿落脚。沐浴着异乡正午温暖明媚的阳光,我的朋友一个人拉着不知何处安放的行李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着,一会儿看看路边绿化带里的抽出新绿的树木,一会儿望望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会儿驻足,一会前行,形单影只,仿佛一只离群的鸟。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他还像一只找不到自己家门的流浪狗一样在大街上转悠,想到两个小时后就要变黑的天色他感到隐隐的不安,渐凉的天气让他感觉异乡的春天格外的冷,他为自己在这个刚刚驻足的城市浪费了几个小时而一无所获感到愤怒,几乎想要立即拉着行李箱回到车站买一张返程票,结束这一场疯狂的旅行。他拉着行李箱在大街上走得比之前更慢,仿佛一只托着大尾巴的狼,一会儿殷殷怀着希望,抬头看看远方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一会儿又垂头丧气,扫上两眼绿化带中树木,直到看到了不远处的洗车店里开出来的洁净如新的小汽车,他停下了缓慢的脚步,心中有了主意。
      当我的朋友提着行李箱带着一副渴求的表情走到店门口,意图再明显不过。洗车店老板是一个败顶的中年男人,操一口安徽口音,正赶着往外走,在听他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后,呵呵一笑说,原来是山东小哥啊,一天六十,一个月贰佰全勤奖,有身份证的话今夜就可以住这里,明天一早就可以上班了。老板回顾,看了一下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十七八的岁的小女孩示意她听他讲话,继续说道,一会儿把那件空房子收拾一下,安排你这个哥哥住下,晚上跟着一起吃茶。女孩砸吧了一下眼睛,瞅着瘦子笑了笑就过来接行李箱,与此同时店老板驾驶着一辆白色的宝马汽车走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的就找到了能吃能住的的工作,晚饭尽管只是由一个又老又聋的老太婆炖的一锅连菜带汤的大冬瓜,但他还是心满意足的就着菜汤吃了两大碗米饭。
      店里除瘦子外共有十名工人,两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的女孩同老太婆住在一起,她们是老板娘从西北老家窑洞里带来的,口音有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动不动就互相追闹着要掐对方的屁股蛋子,没事的时候就跑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两个男孩一般身高同老板本人是老乡也住在店里,仿佛孪生兄弟一般,留着一样的发型,都染成了金黄的颜色,当然他们从头到脚穿着一样的沙滩风格的衣服和鞋子,最令人诧异的是他们都在自己的左耳的耳垂上打了耳洞并且带着同样形状地银质的耳钉,这好像是有意在提醒周围的人他们两个人是一个有着共同利益或是共同信仰的联合体,不要轻易得罪其间的任何一位或是离间他们两个,不然肯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一个来自新疆的胖女人。一个小个子的四川男人,留扎着小辫,是店里唯一的技术工人,会打蜡。余下两少一老为本地人,年轻的两个,一个留着短发,右边脸上靠近耳朵的地方长有一颗足以集中人们视线的大痦子,洗车的时候习惯反戴一顶褪了色的红色的鸭舌帽,人称小红帽,另一个天生的一头烫发,皮肤很白,让人以为他没有晒过太阳,然而由于他眼窝陷得很深,又让人感觉他和大家不是一类人,所以店里人都叫他外星人,外星人较小红帽高半头,他俩之前并不认识,但同是本地人这一事实让他俩走的更近,而一个年过半百的经常以长者自居而对别人颐指气使的老头则是大家最讨厌的人物,除了住店的五个人,余下的第二天骑着自行车来店里上班,七点准时上工。
      瘦子所在的这家洗车店同时经营着一家小型旅馆,老板平日不在,只偶尔在下午的时候来店里检查一下工作和收款,平日客人的入住登记及退房都是由那两个陕西女孩负责,夜晚防火防盗及其它应急工作则交给了那两个住在店门口的皖北的小伙。他则被单独安排进了一间空置的客房里,里面除了有一张东西摆放的类似按摩床一样窄小的床和一个小小的单门木橱子外别无它物,很快他便收拾好了床铺躺了下来,心中开始盘算起以后的日子,他决定先在洗车店干上一个多月,毕竟是这家店老板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帮助了自己,等挣够两千块钱,够一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的时候就辞职,这样他就可以选一个心仪的地方租一间小房子,当然必须是财力所及的地方,然后就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对这座自己梦之所在的城市加深一下了解,重新看一看这里的广场,转一转这里的公园,走一走这里的大街小巷,重温一下他与林梦娇相恋时的感觉。想到一个月后自己就可以这么去干,他欣喜若狂,若不是怕惊扰了周围的人,他真想痛快的喊叫一声,但是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知道自己该睡觉了。
      洗车的工作强度没有瘦子想象的轻松,他洗的人生第一辆车是黑色的本田雅阁,它是在七点十二分的时候由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开来的,车牌是外地的。瘦子负责给车打沫,大家一致认为个子高的人干这个活会更显优势,当他从外星人手中接过海绵刷子时,心中充满了天然的优越感。第一次把车像刷盘子一样刷满泡沫,那感觉就像上一年级时在听了老师关于我已经长大了的讲说后回家第一次洗衣服时的感觉一样,有着同样地成就感,然而当他在早饭前后给二十二辆大众九辆学弗兰两辆凯迪拉克五辆奥迪七辆宝马轿车和三辆猎豹越野车打过泡沫后心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除了身上感觉到酸痛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他开始羡慕起拿着鹿皮擦车身子的同事,往这边看看是戴耳钉的兄弟两个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帕沙特的车玻璃,口里还哼着流行歌曲,你上句,我下句,配合的好不默契,再往那边看看,是小红帽和外星人坐在关上门的宝马车里开着空调听着音乐清理着车内的垃圾,透过前玻璃可以看到二人在有说有笑的评论着车的内部空间及内饰,十分惬意,两个陕西女孩则在分别擦着车的前头和屁股,像她们的性格所指引的那样细致与小心,生怕鹿皮山会有一粒小沙子把车漆刮掉,唯一让他感觉到心里舒服的是话唠一样的老头子,他一直蹲在一只小水桶旁拿着塑料刷子刷着车胎,他说着没人听的话,没人听他依旧在说,瘦子站在一旁细听了一下,老头子好像在说自己小时候和另一个人打仗的英雄壮举,他说,我把他撂倒在地上,骑在他腰上,问他服不服,他说不服,我就对准他的鼻子揍了一拳,接着就留血了,淌了一脸,满脸都是,都流到耳根子去了,我慌神了,就又问他服不服,他还是不服,好多人,有七八个人看着呢,我心想娘来坏啦,这儿羔子不服,我不能再打他喽,旁边那些死孩子开始起哄了,得揍服他,我心里害怕呦,再打就死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办法我就站了起来拍拍腚走了,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没佩服过什么人,就那小子把我制服了!瘦子一直以为没有人听老头子瞎叨叨,吹嘘自己年轻时的轻狂与霸道,然而那个被称作燕子的扎着很短的马尾的不大爱笑的女孩突然开口,他说,大叔,你再讲讲那个你因为让人偷了钱包,顺着铁路走了一个半月回家的事!燕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车屁股上的一个点,并用鹿皮不断地擦拭,那劲头让人以为是在刮体育彩票。老头一听自己的讲演有了回应,当即表现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态,竟谦虚的摆摆手说,嗨,不说了,不说了,都多少年的事了。尔后老头用塑料刷子敲了敲车胎,好似在为它听诊,发了一秒钟的愣后便以过来人的语气开腔了,他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道,那年冬天下大雪,那雪下得比棉花骨朵还大呢,漫天遍野都是雪,雪那个厚哟,都没了我的小腿了,冻得老子浑身哆嗦,连死的心都有了,也没吃饱饭,原本钱是够吃饭的,可是钱包被人偷了。说到这里老头有些激动,狠狠地咳了一口痰吐在了车胎旁,就在老头张开嘴要继续讲得时候,这时另一个女孩发声了,说道,行了快点擦你的车轮吧,这么长时间就抱着一个轮子擦,再说就咳出血来了,老是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还有你,也听不够!女孩的后一句话,明显是对燕子讲得,但是却得到了一个皖北男孩的回应,他说道,老头继续讲,就是你路上遇见狼,趴到雪里装死那一段。这一句话引得旁边的一辆大众车的车主的暗笑。
      终于等到中午开饭,瘦子就着两小碗白菜炖豆腐吃了三大碗米饭并吃了一个碗口大的馒头,吃馒头是因为米饭不够了,他惊讶自己的饭量,尽管他已经从一个瘦子变成了一个胖子,但他的胖是心宽体胖,而非吃出来的,同时他也惊讶别人的饭量,尤其是当他看到两个女孩竟然都能吃掉两大碗米饭时尤为惊讶,这种惊讶之情是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停止的,因为距离吃茶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感觉饥肠饿肚了。截止到下午六点钟大家把最后一辆银色奔驰商务车送走,把所有的鹿皮扔垃圾一般仍在一只白色的塑料大桶里的时候,他们一伙共洗了八十七辆车,其中有三辆车一天洗了两遍,等大家用二十分钟把店铺收拾好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而城市的夜也就在此时醒了。
      吃过晚饭后,瘦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仰面瘫在床上,两条腿拖在地上,像一件胡乱丢在床上的衣服,这样一动不动半睡半醒的在床上躺了不知有多久,他被门外传来的说话声给惊醒了。瘦子听了出来两个女孩同两个男孩都还没有睡觉,他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像一只蛹一样转转脖子扭扭腰,尔后走到了前厅。前厅只有一盏灯亮着,灯光因为过暗而显得十分柔和,两个女孩已经换过了衣服,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并排坐在前门右边视野宽广的大玻璃窗前,不知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还是在看玻璃中自己的样子。两个人看到瘦子出来的时候嘴觉上都还留有微笑,证明在这之前的谈话并不乏味,两个男孩也都换了衣服,分坐在楼梯口的两级阶梯上,坐在靠下一级的男孩正在抽烟,眼睛直视着前方神色迷离,若有所思,另一个坐的稍微高一点,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书,足有两只烟盒摞起来那么厚,可能由于光线太暗,男孩的头歪的很厉害,以至于他看着都感觉自己的脖子痛,一条深红色的地毯从楼梯上端像长舌一般一直延伸下来,两个男孩坐在上面,像两条小虫,仿佛有随时被吞掉的可能。
      抽烟的男孩看到瘦子的到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了一连串的烟圈,连起来好像一只大牛角,他问瘦子,怎么样,厉害吧?瘦子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你好,新来的,请问你的尊名大姓,没等瘦子告诉男孩自己的姓名,那男孩继续问道,新来的,当我想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是说,我想很有礼貌地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你好,请问您的尊名大姓,对不对!这时燕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笨蛋,是尊姓大名,不是尊名大姓!抽烟的男孩恍悟,说道,哦,不好意思,那可以重来一遍么?这时另一个女孩头也不抬的说,哥哥,那麻烦你从后面再出来一次,他要重来一遍。瘦子疑惑的问道,那我是回到睡觉的地儿再走出来,还是直接从门后面走出来?抽烟的男孩说,从门后面走出来就可以了,再回那屋太远,省的我把词忘了!男孩说完掐灭了手中的烟,从口袋又掏出了烟盒,显然是要重新点燃一颗。
      当瘦子再次从后面走到前厅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人都十分入戏,依就是两个女孩对窗观望,燕子倚靠在另一个女孩身上,而抽烟的男孩则像做白日梦一样目视前方,当他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几乎与之前无异,连手放的位置都与之前一样,男孩像之前一样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比之前那一个大一些的牛角,尔后说道,你好,新来的,请问你尊姓大名?还是没等瘦子回答,男孩转脸问燕子,小鸟,我这次是不是说对了?燕子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你厉害,你厉害,你都厉害的快上天了!男孩说,上了天,我就是齐天大圣了,专打你这个白骨精,妖怪,看打!说着,男孩把烟衔在嘴里,从楼梯上站了起来,双脚分开,冲着燕子摆出一个甩棍的姿势。燕子一拍窗前的小桌子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但没憋住,扑哧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模样甚是可爱,但她还是向男孩争论起来,死三牛,你说谁是白骨精,你说,不说我锤扁了你!燕子一边说一边握紧拳头向男孩比划着,男孩一看闯祸了,便抱手求饶。另一个女孩说,三牛,怪不得你爸给你取名叫犇,你是真笨啊,你说她是狐狸精她就高兴了!燕子看了一眼站在大厅中间呆立的他,有认为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丑的嫌疑,于是便和另一个女孩打闹起来,互相挠痒痒,屋里充满了两个女孩欢快的笑声。看书的男孩忽然问瘦子到,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男孩依旧歪着脑袋,但目光已经从书本上移到了他身上。
      瘦子站在那里为自己终于有人理了而略显激动,他刚刚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先前抽烟的男孩却抢先说道,别说出来,你在纸上写出来,我看看认不认识,好不好?说罢,跑到柜台上拿来了纸和笔,这时大厅里的几个人都围在了瘦子身旁看他写自己的名字,这场景让他想到了自己上中学时被英语老师点名到黑板上听写单词,心情是同样地紧张,瘦子身为艺术学校毕业的学生,势必对自己的名字如何去写下过一番苦功的,什么草书,楷书,隶书,颜体,柳体,宋体都去尝试过,但他决定把自己的名字写的歪歪扭扭,连他自己都有点认不出来了。燕子首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这名字挺好听。另一个女孩和看书的男孩看了看没说什么。燕子问抽烟的男孩,你认得这三个字么,金犇?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了金犇,他此刻的表情就像一个收藏家在观摩一副字画,燕子便嘲笑道,金犇,你真是笨蛋一个,亏你爸给你起这么好的名字!金犇叹息道,唉,我要是上过学,我就认识了,没上过学,也就不认识了,唉,命不好!金犇说着从手中的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来,夹在拇指和食指中间上下打量,自怨自艾的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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