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有人想来补上一刀,又会作何感想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过如此了。
正如先来的盛爻他们所听到的,那边的声音,是所有的雕塑和壁画,在缓缓挣脱外面包裹的石壳的时候发出的。
连带着的咚咚声,是它们掉下来的石化了的蛋。
不过这些蛋不久就开裂了,里面孵出一条条的小蛇来。外面的大蛇有的彼此分离,爬下来四处游荡,有的还在一起纠缠着,咕咕的声音就是后面那种发出来的。
当然,还有彼此噬食撕咬的,无组织无纪律,连带着露出了佛像下面一扇巨大的门。
如果刚刚进来的时候,画面只是诡异而已,那么现在,就真的是切切实实的惊悚了,这是一个巨大的种蛇场呢,还是一个巨大的养蛊地?
他们靠在国师的棺材上,有些茫然。
一地的碎肉,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化的蛇蛋。蛇性主淫,却并不能因为淫乱这件事,阻止它们嗜血好杀的性子。
破裂的蛇胆混杂着腥臭的蛇血,给本就幽暗荒凉的神殿带来一种更加瘆人的气氛,整个洞穴渐渐充斥着各种粘液,交错纠缠着,幽绿的液体渐渐从神像的头顶滑下,混杂着黏稠的红色。这样看上去,倒是更加不像佛像了,倒像个削骨食肉的妖孽,偏生要做出一番慈眉善目的姿态来。
随着蛇群的转移,墙壁渐渐露出它绘着壁画的本貌来,扭曲的人像交缠着,无数只手从地面上伸了出来,一排排望过去,倒像是丰收的麦田。
还有些人从地面爬起,疯狂的啃食着周围得空骨头和碎肉,各种器官像是解剖课的插图一样随意摆放着,有些结晶了,有些腐烂了,在永恒和衰朽之间徘徊着。
人们不分男女交错混杂在一起,随机结合着,在高高垒起的白骨上,在自己和他人的血肉碎块和内脏之间,放纵着最为原始的念头。
一块巨大的红宝石被做成新月的形状,高悬在人群之上,又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俯视着这个混乱的世界。
周围暗淡下去的,是其他的宝石被做成完整的月相,轮回两次,一半的满月在国师的棺材旁,一半的满月在神像的莲台下。
随着蛇群的撤离,神像的重量明显减轻了,一声轰鸣之后,祂头上的王冠开始缓慢而沉重的转动起来。
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带着凄婉和悲壮的号角,像是裙裾飞扬的少女跳出的最后一支舞,旋即安静下来,换上沉重的战鼓,不知是送离人还是迎归客,反正回荡在这个拒单的空间内并没有半点艺术的美感,只带来更加恐怖的氛围。
盛爻有些恶心,她抬手扶住国师的棺材,想拿出罗盘算出一道生门来,却发现手不听使唤的朝着国师棺材的正中央探去,在冰冷的石材上几乎留下一道深深的血迹,却是腕子上的尸玉飘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扎进了棺椁中央的一个空洞上。
又是一声轰鸣,黑色粘稠的石油劈头盖脸的从天而降,佛像受灾最为严重,受了刺激的蛇群保持着他们之前做的事情,换了个阵地继续。
然后它们中的一些似乎发现了食物,转头,交缠着向着盛爻他们的方向移动着。
好不容易抬起手,盛爻在越来越激昂的乐曲中听到了一丝丝不和谐的摩擦声,像是齿轮来回转动着,想打开什么一样。
石油带下来一小块石头,在磕磕碰碰之中,激起了一点点火星。
星星之火,不光可以燎原,还能点燃蘑菇云。
幽幽的蓝色火焰缓缓冒了出来,伴随着刺啦啦的声音。
眼看着火候到了,安倱拿起手边打好的鸡蛋,打进了锅里,微微凝固之后,又加上了切碎的黄瓜,胡萝卜,木耳,火腿,翻炒一阵之后,加了足量的辣椒和豆豉,又淋上了一些柠檬汁,放在一旁搅拌之后,又开火架上了平底锅,从面糊里取出一勺缓缓淋入,摊开,干了之后抬手稍微一颠,金黄的那一面放在上面,铺上炸好的鳕鱼条和培根,又将刚刚的馅料铺了满满一层,包成整齐的方块,又淋了一些封口,用余温煨熟了,放在盘子里。
重复做了两个,他把它们切成金黄酥脆的小块,抹了些番茄酱和沙拉,端到桌子上,打开了电脑,找到之前熟悉的那个资源站,开始补错过的几集美剧。
他似乎在卷饼里加了太多的酱料,因为他的胃正需要这些浓重的刺激,而且据资深吃货邦妮介绍,当辣椒、沙拉、番茄酱,在同一个手抓饼里相遇的时候,天堂就降临了人间。
安倱深以为然。
顺手抽了一个新的鳕鱼条给木木,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的馋猫这次得到了满足,幸福地蹭了蹭安倱的脚踝,就跑一边玩去了。
他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时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茫然,甚至有几次刚活过来,就又被自己饿死了,所以他强迫自己在这个阶段吃东西,然后专注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上,恢复神智。
一盘卷饼下肚,他转身收拾了碗筷,打开咖啡机,磨了一杯93度的咖啡,又打了些奶泡浇上,在糖浆做的玫瑰上撒上可可和香草,又扔了一撮肉桂在上面,回到了沙发里。
——在穷讲究这件事上,疯狂逃命的邦妮显然不如安倱,毕竟斯塔夫中英混杂的贵族教育是他除了死亡唯一习惯的东西。
大致研究清楚了现在的形势,他默默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之内,你要出现在蝶语门口。”
“带着可以组装一个班的武器。”
“给我一辆牧马人,换成防弹玻璃。”
“对,能去f1飙车的速度。”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但是我真的着急,所以下半年你工资翻倍,东西送来就可以去度假。”
“对,我明天开始休假。”
“谢谢。”
除了不合理的要求之外,安倱还是原来那个优雅细致,待人诚恳周到的神父。
当然,如果不是他现在抱着空杯子已经喝了五分钟以外。
“对了,还要帮我带一套衣服,方便活动那种。”
“谢谢你,刚刚你还有五分钟,现在你还剩四分钟。”
一丝不苟的安倱坐回了沙发上,才发现空调一直保持着冰箱的温度,慌乱调整了一下,又窝了起来。现在至少有三拨人在去往天山的路上,还能来得及吗?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
不过神父显然没理清楚现在错综复杂的状况,如果他知道现在南城国道上的情况,大概会叫助理买一架直升飞机过来。
那边老头子坐的车被人轰爆了车轴,整辆车侧翻过去,几个人身手敏捷的爬了出来又遭遇了一阵枪林弹雨。
老头子自然且战且退,一边防备着对面的偷袭一边防备着己方的监视,然而那个小伙子如影随行让他着实头疼。
双方显然都是老熟人,过招像是在跳华尔兹,只有老头子这个外人像是块肥肉,晃晃悠悠挂在两伙人中间,想来一阵风把自己吹走。
然而这边的枪声太急了,也太密,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听到远处轰鸣的马达声。
直到两边几乎同时打光了子弹换弹夹的时候,才发现一辆哈雷自远处冲了过来。
两边换弹夹只要三秒,然而哈雷把老头子带走,只需要一秒。
空气中还残留着机油的气味,混杂着臊子面刺激辛辣的厚重,竟然出奇的和谐。
于是两边又同时拿起了电话,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训练过的一样。
可惜两边的头目现在都忙得很,电话占线在了一个不太可能有信号的地方。
电话那头,一边是沙漠,一边是山脉,唯一相同的,就是一扇中间凹陷了一小块的,浑然一体的石门。
主教看着那边的人把一块小小的尸玉按进了那个小孔,抱着他身边那盆玫瑰,开心的像个孩子。
遥相看去,对着远处嘉怡的人,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十二)云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