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脱亚,马蒂诺共和国最东端的海港城市,新历226年10月15日是一年一度的海神节,也是对渔民们来说最重要的开渔节。傍晚时分,夕阳映照着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渔船缓缓驶入港口,蔚为壮观。里卡多·平托站在一条双桅帆船的船头向港口里眺望,叼着一支雕刻精美的胡桃木烟斗,海风和烈日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使他显得比马蒂诺首都雷姆斯的年轻贵族看上去更加成熟。海风吹起了他的衬衫,露出了虬结的肌肉,他手挽缆绳满怀期盼的向着港口方向探望。
没想到屁股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要不是紧紧地拽着缆绳,一定会一头栽到海里,他愤怒的回头看了一眼,恶狠狠地说到:“老东西,你想弄死我啊,我死了看你指望谁来开船。”
身后站着的是安德烈·平托,尽管衣着很随意,但那身比儿子更结实的肌肉和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着老船长的干练,他怒视着这个不肖子:“老子在街上随便找个流浪汉都比你这个饭桶管用,除了上船睡觉,下船泡妞,你还能干点啥?”
里卡多整理了一下衣襟,故意多解了一个纽扣,露出自己的胸脯,捋了捋精心编织的满头发辫,满不在乎地向船舱走去,“我再不中用,总比你那个一去不回头的小儿子强~”。
“布鲁诺比你强一百倍,干水手他是最好的,我们家祖辈靠海吃饭,他是第一个当上骑士的”,安德烈说这些话的时候,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还没当上骑士呢,我听说这骑士团的考核可难了,去年没有一个人能走完“‘荣光之路”,里卡多盘腿坐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抽起了烟斗。
“布鲁诺一定行……他干什么都行,如果他愿意留在这儿就好了……”老平托的脸上显得有点失落。
“老家伙,你看他们在排队干啥?”里卡多敲了敲烟斗,指着港口的方向。老平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上岸的渔夫们在码头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是税务所。
“该死的吸血鬼,海神节第一天就来收税。”捕鱼季节,渔船码头的税务所会对港口每天进出的渔船征收税金,可以缴纳金币或渔获。拉脱亚以前是一个独立渔港,由水手公会选举会长来进行管理。奇迹日圣战期间,为寻求强大的马蒂诺共和国的保护,抵御蛮族入侵,拉脱亚宣布并入马蒂诺共和国。共和国行政院向拉脱亚派遣了总督,全权代理行政院和长老院在拉脱亚的统治。自古以来,因为海上贸易和渔业的发达,拉脱亚就是一个富庶的港口,在当地享有最高特权的总督也成为了马蒂诺共和国最令人艳羡的肥差。
“什么?!10个银币?!”刚踏上码头,老平托就听到排在前面的渔民们发出的怒吼,“今年禁渔之前,还只是5个银币,这样还干个屁,我把船都给你好了!”
“10个银币。不然就没收所有渔获,扣押渔船。”身着长袍的税收官头也不抬地看着摊在面前的账簿。
那个身材高大的渔夫愤怒地上前一步,右手按在了腰间别着的弯刀上,税务官依然不动声色,两旁的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迅速地聚拢上来。其他渔夫上前把他拽了回来,渔夫因为愤怒和不甘涨红了脸,手慢慢地离开了刀鞘。最后不甘不愿地缴纳了5个银币和半船的渔获,这个叫戈麦斯的渔夫拉着剩下的半船渔获离开了码头。老平托和其他渔夫一样,虽然满心愤怒,但是也只能心事重重的摸出钱袋,一边数着里面的银币,一边心里盘算着卖掉渔获,刨除各种费用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他回头想叫里卡多去先去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刻,里卡多早已穿过码头旁边摆满各式海产,弥漫着大海气息的市场。他和水果摊的若拉调着情,若无其事的抓走了一个苹果,边走边吃了起来。风流水手哼着轻快的小调,钻进了市场边的一条小巷,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路,走进了拉脱亚最有名的一家妓院“蔷薇花园”。
“美丽的奥莉维亚,你的那弯弯的睫毛,就像宁静海面上那轮明月,轻抚着我那结实的胸膛……”哼着自己自编的小曲,里卡多的心情看来不错。还在门外,老鸨就听到了他欢快的歌声,“奥莉维亚,你的水手来了!”。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略显丰满的圆脸姑娘从二楼飞奔下来,高耸的胸部在薄纱掩映之下若隐若现。里卡多一把搂住奥莉维亚,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把她逗得笑得前俯后仰,两人搂着向楼上走去,里卡多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屁股,奥莉维亚尖叫着逃上楼去。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穿过“蔷薇花园”二楼的窗户,一直照到了里卡多的眼帘上,他这才很不情愿地醒过来,钟楼刚刚敲过十点的钟声。夏天已经过去,凉爽的海风夹杂着海洋的气味,一阵阵的穿过挂着纱帘的窗口。里卡多站在窗口,昨晚的葡萄酒还没全醒,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看着依然在床上酣睡的奥莉维亚,里卡多轻抚着她的脸,吻别了依旧在睡梦中的情人。
离开妓院的里卡多无所事事地在铺着碎石的街道上闲逛,早已错过了早饭的时间,离吃午饭还很早。常年习惯了甲板生活的他,脚被街上的石子硌得有点疼,不由自主的离开街道,向海边走去。昨晚彻夜庆祝海神节的渔夫和水手们大都还在睡梦之中,海港里停泊着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涌动的海潮上下起伏,平静的海港内轻柔的海浪泛着金色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海港栈桥尽头旁的礁石上矗立着一座灯塔,童年顽皮的平托兄弟经常乘着夜色撬开大门,爬上灯塔顶去玩耍,然后第二天偷偷看灯塔守护人老头在坏损的门锁前暴跳如雷。布鲁诺和里卡多不同,不甘心和父亲一样,一生和海洋打交道,也不愿意和母亲一起经营那间酒吧,一心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终踏上了成为骑士的道路。里卡多虽然沉迷美酒和美女,习惯随波逐流,但是心底里还是很为这个弟弟自豪。
布鲁诺应该在骑士团刻苦训练吧,里卡多躺在海滩上,望着高高的灯塔,温暖的阳光晒得他又渐渐有了睡意,轻柔的海风中他打起了盹。直到中午,一阵阵饿意才把他唤醒,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打算去找点吃的。
市场尽头是小平托家经营着的城里生意最好的酒吧“火钳流明”,这里最有名的除了美酒之外,应该是女老板路易莎的“火钳烤鱼”,独特的香料酱汁和平托家自己捕获的新鲜海鱼是致胜的秘诀。里卡多回来的时候,路易莎刚打开大门,父子俩长期在海上漂泊,路易莎靠自己独立经营着这间酒吧兼餐馆,小儿子去了骑士团之后,她就更忙碌了。虽然雇了一个女招待,那也只是在晚上最忙的时候才来帮忙,白天基本上只靠女主人一个人忙前忙后。
里卡多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路易莎低头扫地,并没有搭理他。他径直穿过大厅,直奔厨房,找到了一些昨天剩下的烤鱼和土豆牛肉,统统倒进平底锅里,加上一点水,放在炉子上煮了一会儿,又把早上路易莎烤的面包撕碎了扔进去,最后撒了一把盐和一些迷迭香。里卡多端着自己烩制的“平托泡馍”,坐在厨房的桌前,就着葡萄酒狼吞虎咽了起来。
路易莎打扫完了大堂,走进厨房,看了一眼里卡多,开始准备午餐。小平托吃完泡馍,看着忙碌的母亲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的走过去帮母亲削起了土豆。母亲看了看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爹一早出门去了水手公会开会,这会儿还没回来,最近码头很不太平,你去看看吧。”
里卡多一早就在市场听说,昨天因为捕鱼税的提高,一些年轻水手和税务官发生了一些冲突,一名水手被卫兵刺伤,和另一些水手一起被逮捕了。父亲尽管一向谨小慎微,但是作为水手公会的会长,这种时候必须要出面安抚水手,与总督府交涉。他无奈地放下小刀和土豆,走上楼去,简单洗了把脸,换上一身新衣服,整理了一下发辫,向水手公会出发了。
水手公会坐落在城中唯一的广场旁,是一栋两层楼的古老石砌建筑物,泛白的墙壁常年被海风侵蚀,显得非常的破旧。拉脱亚的历史甚至比马蒂诺共和国的前身—乌塔王朝更古老,早在几百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村,当时水手们就已经成立了公会,管理共同的事务。自从宣布并入共和国后,公会行政管理职能已经完全被总督府取代,这栋建筑物变成了水手们聚会喝酒和聊天发牢骚的地方,会长也逐渐变成了一个聚会组织者。安德烈因为年长和高超的驾船技术,以及无数次从暴风雨中幸存的经历,收到广大年轻水手的尊敬,被推举为会长。但其实在大海上呼风唤雨、技术高超的老平托船长,在陆地上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胆小谨慎,每年被总督召见对他来说是最艰难的工作。甚至有传言,他第一次见总督的时候,紧张的尿了裤子。
里卡多走进水手公会的时候,不是很大的房间里站满了几十个激动的船长和渔夫,群情激昂,大家都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很多人拿着装啤酒的木质酒杯不断的敲打着摆在中间的长木桌。长桌尽头摆着一张略为高大的座位,那是会长的椅子,平托会长瘫坐在椅子,眉头紧锁,无奈地看着激烈讨论的水手们,完全无法控制这些激动的年轻人。
“开渔节第一天,我整船的鱼卖完,扣掉修船的费用,交完税金就只够买两袋面粉!等到再过几个月,港口被冻上,我们还怎么过活?!”
“马里奥敲了几下桌子,就直接被那卫兵一矛刺穿了肩膀,还直接被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兄弟和水手们也被带走了,得让他们放人!”
“我们拉脱亚的水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能让这些蛀虫、吸血鬼就这么骑在我们的脖子上咬我们的肉,吸我们的血?!”
“我们现在就去找税务官,找总督,让他们放人!”
“对!走!”愤怒的人群已经完全顾不上会长无力的阻拦,蜂拥而出,里卡多急忙闪到了一旁,看到父亲急急忙忙地跟着人群跑去,自己也跟在了后面向港口的税务所跑去。
人群聚集在狭小的税务所前,附近听说的船长、水手、渔夫们和一些拉脱亚的居民也纷纷聚拢过来,嘈杂的人群逐渐开始失去控制。起先是个别激动的水手捡起附近的石块开始投掷大门紧闭的税务所二楼,渐渐的投石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开始推搡税务所的大门。没过多久,税务所的大门轰然倒地,人们一拥而入,把窄小的税务所挤得水泄不通。然后有人发现,税务官早就从后门逃走,聚集起来的数百个热血沸腾的男人,又开始向城北门附近的总督府移动。
很快总督府也被包围了,只是因为总督府前全副武装的卫兵暂时阻止了人群的移动。总督府内,税务官满头大汗地趴在窗台上紧张的向外张望。
“胆小鬼,几个赶海的乡巴佬有什么可怕的”,罗塔尔总督尽管双鬓斑白,但是常年的征战和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依旧保持着结实的体形,加之近两米的身高和脸上那一道在圣战期间留下的深深疤痕,不怒而威。两个侍从正在给他披上精钢板甲,板甲正面雕刻着马蒂诺的国徽,国徽下面是一只展翅起飞的雄鹰。”
“可是这里总共只有四十多个卫兵”税务官瑟瑟发抖。
“羊群再大,也只有被雄鹰狩猎的命运”,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税务官,大步流星地走到二楼阳台向外望去,群情激昂的海的男人们似乎随时会冲垮卫兵的防御。他不动声色地招呼卫队长,吩咐他将弓箭手布置在房顶两侧的位置,一旦有人冲破大门,门口的卫兵后撤,弓箭手射击冲在最前方的暴民。
布置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到房间,冷冷地对税务官说:“跟我走。”
“去哪儿?”税务官惊恐地看着他,额头满是斗大的汗珠。
“自己的烂摊子,你得自己收拾”,税务官还想辩驳几句,罗塔尔那如炬般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他的灵魂,
第二章 血色海神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