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开了门,屋子里面亮着灯,烟雾缭绕。安一世坐在餐厅的凳子上抽着烟,听见开门声。
阿莫还未进屋,就听见了他责问的语气“干什么去了?”
她愣了愣,没出声,她话变得少了,进去之前,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话唠来着。
安一世掐了烟蒂,出了餐厅,看着她手上抱着的拉面和香蕉,猛的想起她还没吃饭。他心里的事情太多,忘了她。就像三年来,安然(阿莫的姐姐)的事情太棘手,太多,而她母亲,也无暇顾及到她一样。
阿莫安静地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盯着她戴着帽子的头发看了看,他无法揣摩她的心思,他看见了卫生间里的一切东西,破碎的镜片,和地上凝固的红的发黑的血色,让他的心揪了起来,所以才不由得担心,责怪了起来。
安一世:“对不起,忘了你回来还没吃过饭。”
阿莫只是点了点头,脱了鞋子,没有理会他,径自的走到了厨房。机械的放下了所有的东西,着手煮面。
安一世尴尬的坐在她对面,简简单单的两碗面,却让安一世觉得,这三年来,他丢失的是什么呢?可能是一份家庭的温暖与美好,还有自己的初心。但,都找不回来了。热气腾腾虚化了阿莫的脸,安一世忽然就很心疼。
安一世:“学校我安排完了。”
安一世觉得和她之间只能说说这种话题,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安莫:“妈和姐呢?”
她依旧不理会他的话,安一世轻叹一口气。
安一世:“你想见?”
安莫点头,无论怎样,那是骨血间的想念。
安一世:“过段时间吧!”
安莫:“地址给我。”
安一世:“好好上学,过段时间,我送你过去。”
安然的状态,看见阿莫,不管是她们谁,都会有些打击吧!他并不想让她们见面。
瞧,大人们永远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安莫放下筷子,回头从书包里掏出纸和笔,伸手,有些固执的送到安一世面前。
安莫:“地址。”
阿莫用那双透着暗红色被白色手绢缠着的手拿着纸和笔,眼里带着一丝期望的看着他。只是安一世没懂得小女孩敏感而又千疮百孔的心,他看着阿莫执着的眼神,默默摇头,低头地写上了地址。阿莫自嘲的苦笑,伸手,果断而直接的拿过了那张纸,她看着纸上的地址,眼却没有了焦距。
安莫:“你怪我吗?”
安一世刚刚吃了一口的面,却如鲠在喉。
安一世:“怪你什么?”
阿莫慢慢放下手中的地址,眼却还看着桌角的某一处,恰到好处的沉默,好像给了大家思考的时间。
安一世:“正因为爸怪不了谁,所以现在才这副摸样。”
她在温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下不在是咯吱响动的木板,她不用担心明天的劳动量能不能攒够工分,也不用去忌讳同囚大姐的洗脚水今晚是不是自己去倒,更不用思考这个月还会不会有人来看自己。可她却一夜无眠,思绪飞的混乱,迷迷糊糊中,还是噩梦般的铁窗,一间小小的牢房,那是她每次愤世嫉俗,挥出拳头时都会沦落的地方。
牢里的人觉得她什么都不怕,觉得她狠历,慢慢对她忌讳,她不招惹别人,也没人去招惹她。只是没人知道不是她不怕,而是因为,她表现出的害怕,只能是她的软肋,而成为别人拿在手里可以加倍摧残她的工具。
她早熟的懂的考虑后果,她知道。这个世界,就算你想自杀,同囚的人甚至整个监区的狱警都会被你拖累。所有人的工分会因为一个轻生的做法被集体清零,工分代表着表现良好,代表着减刑,代表着那种地方每个人的期望。而你,就算活下来,之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恐怕不用想也知道。当然,阿莫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试过。
初春的朝阳洒落在大地上,阿莫身着运动长裤,黑色帽衫。安一世和她走在走廊,走到一空无一人的班级前。后门上贴着“三年四班”安一世指了指靠着后门的座位,示意安莫坐在那。
安一世则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在等着阿莫老师来。看着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学生,不由得回头看着阿莫的班级。
安一世看见走过来有些矫揉造作的女老师,拿着钥匙准备开办公室的门。他赶紧迎了上去,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安一世:“您好,您好,我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安莫的父亲。”
女老师并不怎么走心的“哦。”了一声。女老师停下了找钥匙的手,脸上并没有带着什么笑容,只是有着那种每日上着无聊班的无奈表情。
女老师:“有什么事吗?”
安一世有些不好意思,他曾几何时意气风发,何曾有过什么事情有求于人过?
安一世:“老师,安莫脾气有点倔,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管教管教,不用惯着。”
安莫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从开着的后门里探出头来,他看不见安一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头弯腰的样子。她说不出的难受,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却也只能闷闷不乐的收回了脑袋。
女老师开了门,进了办公室,安一世跟了进去,女老师回头看见安一世跟了进来。
女老师:“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先回去吧!别打扰我们上班。”
那老师一脸的义正言辞,猛地一看,还真觉得这是个严肃,不苟言笑而古板的老师。
安一世:“哎,哎。”安一世只能低声附和。“老师,这孩子落下好几年课程了,可能跟的慢点,您多担待担待,有什么事您帮着照顾照顾。”
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两条烟,那女老师看见了,脸色没变,语气却忽然就变得缓和了些。若是没看见刚刚的她的样子,真是不知道,那样不一样的语气是一个人说出来的。“我是他们语文老师兼教学主任——何静,你这烟我收一条,那条你等会那个桌子的崔老师来,你给他吧!”
何静接过了一条烟,温柔的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现下的脸色甚至都有些缓和了。
安一世
世界还是友好的,就该活下去,不是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