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秩序：英国东印度公司在炎热的加勒比海地区种甘蔗。奴隶贩子抢掠非洲黑人，海运到加勒比海，卖给南、北美的种植园主，顺便装糖回欧洲。在欧洲高价卖掉白糖，货舱里装上枪支弹药，卖去非洲换取奴隶。
英国建立起近代世界贸易体系，就是为了贩卖南美白糖，而抓黑奴，是去巴西种植园生产白糖的……这就是跨界欧美非的“三角贸易”。
川北稔在《糖的世界史》说：“哪里有糖，哪里就有奴隶”。
直到后来，三角贸易的远洋大宗货品名单上增添了棉花，北美洲的种植园才逐渐显得有价值。棉纺织业是工业革命的核心，人类历史进程从此迈入现代工业文明时代。而英国，成了这个地球上的“日不落帝国”。
白糖沾染舌尖的那一点点甜，彻底地改变了欧洲人的生活习惯，成就了罪恶贸易循环，铸就了数以百万计非洲人的命运悲剧，也改变了近代世界的地缘权力格局、发展方向。
顾桐心里默默过了一遍白糖的价值，与一百多年以后的东印度公司历史，他再次确信，基于此刻大明朝嘉靖时期的生产力，绝不会还有什么生意，能比白糖更有钱途（来钱更容易、利润更恐怖的大宗商品是盐，但盐利已经接近人口税，不是私人可以做的生意）。而钱一旦开始增值，就有了资本的性质——作为资本的钱，拥有恐怖的力量，不仅仅能让人口袋装满，更能推动时代前进。
顾桐来到这个世界，几乎两手空空，所有的知识都没啥使用的机会，只能先忙着挣扎求存。
基于信任，张永绪来求助，顾桐大方地给出这一粒金钱的种子，并不是天真，他不会指望天师府肯为一个工艺给多少回报，他在意的是潜力：资本的力量但凡启动，就会如癌细胞一样，吞噬一切，自我复制出金钱来。将来有机会了，想做点什么，总有个比较友善的合作方了不是？
这时，张永绪已经弄明白，是顾桐知道一种新的秘法，能够用比较低的成本，制出龙虎山用昂贵的再结晶法反复过滤才得的玉屑糖，眼睛里也差点闪出银光，忙不迭点头道：“这玉屑糖就是做起来费事费火，倒还真不愁卖。”
顾桐微笑：这位绪大公子显然还不知道，新工艺的成本会低到什么程度，更不知道成品效果会好得怎样，才会只是简单同意而已。
略一思忖，顾桐含笑问李柏：“不知煮石制药的间隙，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把这个制玉屑糖的方法弄出来？”
李柏很高兴：求仙之人俯仰大道，并不稀罕制糖的工艺，不管它有多珍贵。
上一次制药，已经刷新了很多他对医药的看法，而这次参与机密，还是蕴含着超额利润的独家工艺，证明顾桐已经把他当成了可共机宜之人！
李柏笑吟吟道：“愿尽绵薄之力。”
面对张永绪诚恳却有些懵逼的眼神，顾桐忍笑对李柏道：“看来绪大公子觉得，我们应该先把药料粿子的配方搞定。”
张永绪偷偷松一口气，认真道：“愚兄必不负桐兄弟辛苦。”
这……算是当面承诺报酬一定会有的？
顾桐哈哈大笑起来。
柳元君坐在窗前，为一件松石蓝的薄绫长袍，绣上折枝芍药卷纹样。听见守门的丫头报“柳三爷安”，便放下活计，款款起身。
柳珽习惯大步流星。进门随意赞一句“好鲜亮活计”，就忙忙寻茶来吃。
做姐姐的从小了解柳珽，再没有耐性慢慢品茶的，为他事先准备好的茶并不烫，能够很方便地一仰脖子，就整杯灌下去。
柳珽还沉浸在演兵的激情中，并没有耐心琢磨姐姐的心事，只简单问道：“寻我进来，姐姐是有事要交代？”
轻轻叹息一声，柳元君道：“我已遣人回京告知大姐姐，张桐并非可随意处置的少年。劝大姐姐莫要在这事上费神，不然还怕张家族里知晓，想认回这孩子，她更烦恼。”
柳珽轻嗤一声，道：“没流着我柳家的血，人家又喜欢姓顾，大姐姐何必操闲心。”
柳元君知道这弟弟从不操心内宅的事，也不管他多扯张家的烦恼，只简单问道：“听说道兵要去武夷山剿匪，是你带着绪大公子领兵？”
柳珽笑道：“想让我阿纯侄儿也见见战阵？……他年纪虽小了些，但顾桐的练兵之术异常了得，道兵竟练成了天下罕有的强军，剿匪再容易不过，这一趟我定然护得住阿纯，想去就去。”
柳元君蹙眉：“若剿匪大胜，道兵就从此都归绪大公子统辖了？”
柳珽奇道：“那可是天师府世子，兵权不归他，又能归谁？”
78.第二十章：恐怖の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