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铺天盖地都是书。没有珠帘帐幔、锦绣帘栊,其奢华程度却实有过之,因为密密麻麻放满书架的,多是令顾桐羡慕不已的珍版书。
竹根茶海前,张永绪、朱阿厚与张永绯都没喝面前清香透骨的新茶,也没有讨论出兵问题,只端庄对坐,静静听张永绪转述:关于母亲的嫁妆产业送回黔国公府,舅舅家“回礼”的银两不日将眼长江水路运回,以及如何开粿子铺、要不要开始做白糖生意。
张永绪一脸严肃,看着最亲近的弟妹,低声问:“娘亲的嫁妆乃我等三人均有,这生意该当如何,还要听你们的意思。”
话音刚落,朱阿厚就苦笑,正要开口,被张永绪眼神严厉制止。
张永绯可爱地扁扁嘴,小声道:“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阿继哥哥要出远门。”
阿厚知道大哥是舍不得阿绯哭,总要等长大些才好解释清楚,也就含含糊糊推辞道:“大哥,娘亲嫁妆产业的事有大哥执掌,我……”
张永绪愁道:“就当帮帮大哥?”
听懂大哥的潜台词是“你认识那顾桐,可是我很迷惘,求给点意见”,阿厚便低头琢磨起具体的事情来,不再纠缠产业的事——左右还把张永绪当亲兄弟的,花费一些大哥给的零用钱,也不是甚么大事。将来析产时讲清楚,也就是了。
张永绪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主意,但毕竟这些产业也是妹妹的终身倚靠,总要问一句,方才安心。
想起那个丰神俊朗,总带着自在微笑的俊书生,阿绯突然想岔了:按张家数百年来联姻惯例,没有门第、并非勋贵之后的顾桐,永远也不会成为她候选夫婿的。
不知为何,心情就低落起来。
阿绯一扭头,怒道:“这个秀才煞是怪,让我们不要炼银、不走茶马,反而弄这些平民小物,跟娘亲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比,还不笑掉了沐家表姐妹的脂粉?”
知道小姑娘这是嫌弃卖粿子、白糖太不体面,张永绪顿时犹豫了。
阿厚倒是被提醒了,笑道:“记得有一回大哥非要我听盘账,有个管事的提起过,我们大理的纸用料上好、价钱也高,每一令纸利润亦不菲,但这样太好的纸,用得起的人就少,却还不如贵溪一些廉价竹纸铺子赚得多。”
张永绪愣一下,点头道:“多亏阿厚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堂堂天师府嫡长公子,张永绪以前每天忙着读书练剑、学道炼丹,哪里有空管生意如何?现在动手来管,不过是被顾桐隐约点出的“怀璧其罪”触动,求免祸而已,对生意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眼巴巴瞧着妹妹阿绯,陪笑道:“都说妇人管家,阿绯不管日后在哪里,都必定是当家主母。不若现在就开始,锻炼一些打理铺子、生意的手段,也显得我张家教养深厚?”
被自家大哥恬不知耻的甩锅气乐,张永绯嗤笑道:“前两天你训我,说一个十岁的屁大点小姑娘,莫要贪玩生事,如今就不怕我拿自家的产业胡乱玩耍,生出事端?”
挠头,张永绪赔笑道:“大哥哪里敢训斥妹妹?”
阿厚赶紧帮着大哥说话:“阿绯别胡闹!你一女孩子家,怎么好去学练兵?自然大哥不准你胡闹!……至于看账生意,正是女孩子该学的正经本事,不妨学起来?”
张永绪也赶紧卖乖:“阿兄命人帮你去寻有趣的书,除了绣花样子、图说故事、游记,还淘了一本讲珠算的《算学宝鉴》,阿绯没事看着玩儿?”
张永绯撇嘴:“莫欺我年幼不懂营生!……哪里是懂算数就会看账的?又哪里是知道做白糖,没有得力的掌柜管事,就可以空手做一门新生意的?”
兄弟两对视一眼,微笑。
朱阿厚真诚赞道:“大哥果然慧眼,如何看出,我们阿绯已经这般高明懂事了?”
张永绪也由衷欢喜,笑道:“看来为兄只配跟臭汗淋漓的道兵们去混,娘亲留下的产业没了,也不能只是浮财,如何弄出生意来,就要看阿绯的本事了!”
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两位甩手掌柜的无良哥哥气得够呛,阿绯咬嘴角,怒道:“哥哥就不怕我做不来生意,被人骗了?”
张永绪笑道:“若做茶马交易,自然是怕被骗的。但……有阿绯在,有甚好担心的?”
潜台词,是对吃食生意满满的轻视:卖一些粿子、白糖,都是吃食小玩意儿。价钱都这么便宜,就算被骗了,我张家根本不在乎!
阿绯从来没吃过苦头,自然也不觉得生意有啥难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问道:“那你们就不怕我图省事,只拿出本钱来,万事不管,只去命那顾桐一并做了,多多分些股份予他?”
想到自家老爸“好生笼络顾桐”的建议,张永绪一拊掌,笑道:“阿绯果然天资不凡!这个主意,妙啊!”
朱阿厚并不专心修道,反而更了解大明朝的读书人有多臭屁,皱眉摇头道:“那可是读书人!看起来再好说话,也决计不肯帮人做生意的……阿绯,还是多想想,换个人使唤?”
79.第廿一章:嫁祸分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