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关于制白糖法的工艺，李柏能一下子就问到事情的关键。
略一思索专利销售的模式，顾桐很老实地回答：“以糖利来看，最合算无非日后分成。但我没甚么本事盯着张家看账，在不舍得，也只能一次卖断工艺。”
两个人闲聊着，顾桐已经注意到，李柏准备了一排十数个缸，沿墙团团摆放，其中一半缸上面放着瓦溜，就是烧制的瓦漏斗，另一半则是空的。而准备用来做实验的粗红糖也对应分成十几份。房屋中间是一个木桶，泡了一桶黄泥水。旁边有个简单的木案，整整齐齐排着许多工具，有顾桐认识的勺子、漏勺、小秤、铲子等等，也有顾桐看不懂用途的各种器具，也许是炼丹用的。
顾桐并没有亲自做过白糖，只是因为此法造成的世界格局太过惊人，感兴趣去网上查来的工艺简介而已，他事先又不知道居然有机会亲自尝试，记忆也比较模糊。能说出来的催化剂和利用重力去除杂质这两点要素，都已经在丹房中已经准备好的东东中体现出来。至于实际操作如何，就要靠李柏尝试了。
李柏从容介绍，讲秉着两个要点，用任何可以想到的办法尝试，简单说，就是从“黄泥水淋入糖汁”一直到“黄泥水直接淋在糖上”，用各种不同的饱和黄泥水花式淋，然后一一记录试验情况。
顾桐惊呆：虽然他是文科废，没有机会尝试做实验狗，但李柏这个试验计划简约而不简单，听起来是如此的有道理！
既然自己不懂，只能相信这个时代的专业人士了……
顾桐完全不敢伸爪子，只笑吟吟看着李柏行动：有条不紊拿起铲子，把红糖平均分配在每个缸上，然后开始各种溶解、搅拌、过滤、喷淋……动作轻快流畅，难以言喻的节奏透出微妙的美感，不愧是炼丹大师手段！
既然李柏是实验的主力，顾桐也不好袖手旁观，他索性抄起一小块炭，开始为每一个大缸编号，并简单画了个表格，分门别类记录每个缸中实验的不同步骤。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快，顾二姐在窗外喊“出来外头花厅吃饭”时，他们正有条不紊忙碌着。
好几口缸上的粗红糖颜色都在变浅，顾桐与李柏忙得兴头，不太舍得停下手头的事，顾桐随口道：“胡乱送一碗饭菜就好，不去花厅了。”
顾二姐为难道：“过一会儿绯大姑娘要带人过来……”
顾桐哈哈笑：看来大明朝的人都有最基本的工艺保护概念，二姐从来不怕送饭麻烦的，这是在委婉提醒他，还没跟张家谈妥转让工艺的事，就别让太多闲人进丹房来看见实验过程。
李柏手一挥：“吾知晓怎生记录，秀才莫在这里瞎忙，你自吃饭去。”
顾桐知道自己能起的作用就是开头那点儿啰嗦，现在是很多余，也就笑着拍拍手，叮嘱二姐“送一个配两荤一素的饭篮子，搁在丹房院子中间就好”，告辞一声就随二姐出一道月亮门。
这一进的小花厅是两面有门槅的敞厅，屏退了服侍的丫头小童。
精巧圆桌正好坐四个人，不过只放了两副碗筷。釉下彩绘盘中的八个菜色精美、玲珑碗中米脂流香，顾桐虽然天天被这样以上宾之礼供奉，依然笑吟吟赞一声“香”……跟刚刚穿越到小山村，吞咽缺盐无油豆粥的时候相比，境界已经截然不同。
啜一口鲜嫩的石鸡蒸盅汤，顾桐心情大好，更坚定了信心：以现代人的眼界和知识储备，辅以努力，必定能走上高处，同时还庇护亲人。
顾二姐怕阿桐又嫌弃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也照这几日做客的习惯，盛了浅浅半碗，陪他吃两口。
一时美美吃完，二姐起身收拾餐具，才动手，便听得院子里清脆地笑语：“怎生又让二姐自己动手？……这些丫头再偷懒，便该捱小板子了！”
二姐忙命人进来，丫头们穿梭不停，很快收拾掉餐具，重新铺了锦缎桌衣，又斟上三碗茶来。
待花厅略微像个样子了，张永绯大姑娘才款款进门，跟顾桐简单互相施礼后坐下。不能单独见男客，顾二姐在一旁陪着。
才十岁的小姑娘，张永绯放在现代社会只是小学生，也是偏玲珑的南方人体型，头上梳两个未及笄小娘子的包包头，装饰着简单的珍珠、红珊瑚缕金丝混编的小珠串。穿的是浅霞素色软绫衣、嫩薄荷一色罗裙，只雨过天青色披帛上，刺绣的纹样翎鸟辉煌、花团锦簇，显出傲人的富贵气象。
好歹跟同样小学生年纪的朱阿厚打过些交道，顾桐勉强可以接受，这时代的人们就是这样早熟，不管你把未成年人当做真正的小孩子来哄。虽然想不通绯大姑娘跑来捣什么乱，但还是客客气气彼此寒暄一通。
张永绯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只是小孩子，因为她也认识一些表姐妹，勋贵家的姑娘，八岁以后都开始跟着自家娘亲学中馈，亲戚走礼、管理下人、后宅理财、店铺田庄基本收入之类，都是必修课。这也是嫡出或嫡母教养的古代女最有价值的地方，庶出姑娘无论如何都要求嫡母教养，最要紧的也是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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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廿三章：好大盘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