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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折戏 沉舟策[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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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黯淡无光,灯火辉煌的琼楼逐渐远去。山峦沿途起伏,似雨夜潜伏的巨兽,盘桓在高速路两旁。
      昂山廷驱车离开蓬莱会馆,独自驾驶将近三个小时,去往一个名叫枫泾的小镇。
      水乡河道遍布,最古老的石拱桥已有七百多年历史。沿岸是当地民居,青瓦白墙鳞次栉比。
      乌篷木船从狭窄的桥洞内缓缓荡出,停靠在摆渡口,挂着一盏马灯。那几乎是雨夜里唯一的光源,照出无数乱针般的雨丝。
      竹帘被挑起一道缝,露出半张柔艳面孔,狡黠的眸子一闪。
      昂山廷踩上青苔湿滑的台阶,纵身一跃,轻轻跳上舢板。躬身钻入船腹,眼睛还来不及适应昏暗光线,已闻到浓郁的黄酒香。
      吴丝桐姿态悠闲,单手支颐靠在栏杆上,神情微有醉态。小风炉上温着喝剩了半壶的花雕,另有几碟江南点心小食。
      木浆无声地划入水中,木船又离了岸,向更远的水域驶去。地上有废弃的空啤酒罐,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发出哗啦啦空洞的声音,也逐渐杳不可闻。
      昂山廷拣了个垫子坐下,省去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沈家有你的眼线。”这不是个疑问句,他已经做出肯定的判断。若非如此,吴丝桐怎会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
      “有什么稀奇?”她的态度理所当然,“反正我早晚会是沈家的女主人。”
      昂山廷不以为然地挑眉,“未免操之过急。这种提线木偶,布置一百个也没什么意义,一旦玩砸了反而会激怒他。”
      “你好像对我很没信心。”
      “我只是想提醒你,压住那些耍小聪明的心思。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都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天真地以为对方比你傻。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开局的人,没有谁是弱者。”
      吴丝桐不做解释,娇慵地支起身,挽袖替他斟一杯热酒。
      昂山廷抬手挡了一下,“我自己来。”少顷又道:“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现在是淡季,几乎没有游客。”她抬眼看船窗外,夜雨依旧迷蒙,“船上多安全,天地一孤舟,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雨水敲打棚顶,喧哗中透着奇异的宁静,空洞沉闷。
      昂山廷饮下半杯酒,手掌平伸到她面前:“还给我。”
      吴丝桐弯便腰大笑起来,“好吧,还是被你发现了,看来我学艺不精。”说着翻转掌心,露出一块超薄精工机械表。是方才倒酒的一瞬间,趁机从他左腕摘下。她自以为动作已经极轻极快,没想到还是被察觉。
      昂山廷接过来重新戴上,“雕虫小技,玩太多次就不灵了。教你这个,不是为了让你捉弄我。”她是个聪明的学生,确实做得很好,只不过在他面前算是班门弄斧,到底嫩了些。
      “成功一次就够了,那块表我还给了沈欢喜。”她仰头吐出一串流利的烟圈,“沈望估计还在安抚他的小情人,连他妹妹的生日宴都提前退场,暂时没空来找我麻烦。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机会接近沈妙吉?”
      昂山廷冷眼看她如何轻吁一口气,婉转地旋身靠近。狭窄空间里长久弥漫她的香氛,孤儿怨。
      “哎,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真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拿手术刀的手,也可以做小偷。还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他不答,一双淡漠眼珠似冷却的火山灰,四周布下的香艳魔阵也束手无策,不能网罗这顽石一样的男人分毫。
      昂山廷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说出自己的第二个判断:“你在沈望那边,很不顺利。他不吃你这套。”
      “这也是我今天要见你的原因。”吴丝桐大大方方承认了,凝眉道:“还剩多少时间,你比我清楚。那边该做的,早做准备吧。”
      “确定要破釜沉舟撕破脸?如果你想要的东西,一直费尽心机也够不着,一定是没有用对方式,也拿不出正确的东西去换取。”
      昂山廷想了想,说出心头顾虑,“手望集团的保壳之战到了关键时刻,债务危机加上股价暴跌,股权质押爆仓之前,他个人就拆借补仓了七亿多。虽然现在现金流还比较紧张,但最困难的关头已经过去。你以为沈欢喜的价值就只有《绫锦集》?那帮人关系匪浅,连越是铁了心要保她。沈老爷子现在态度模糊,不知道什么想法。这种时候逼得太狠,直接就不成夫妻反成仇了。”
      “所以这不是我的问题。”吴丝桐烦躁地掐灭烟头,“如果对方毫无诚意,无论拿出什么筹码都是白费。他太自信,真以为拖过这半个多月就能过河拆桥?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一样得不到。”
      “那你树敌就太多了。七个亿可不是笔小数,你猜怎么来的?一个连越固然没什么可怕,他身后的明唐集团却盘根复杂,几乎囊括了国内时尚业的大半新势力。”
      他转动眼睛提醒:“你还不知道吧,明唐创始人唐舜华,是连越的亲妈。他父母反目多年,这在业内是个永不会被公开的秘密,知情人很少。连越的生父孙维光,之前在沈望手底下干过些脏活,后来也是因为搅进沈欢喜这摊事里,落得个连根拔起,躲去国外以后估计都不敢回来。两家早就合作过,表面上是商业对手,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变化。”
      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吴丝桐冷笑道:“那就更要快刀斩乱麻。我见过沈欢喜了,是个角色。别看她病病歪歪,脑子很清楚,性格也不柔顺。老实说,我不认为一个靠山这么强的人,有什么必要忍气吞声让出原有的位置。还是——你开始怕了?”
      “嘘……”他伸出手指竖在唇间,“放轻松一点,用不着那么敏感。我是在跟你商量妥善的办法,不是来泼冷水。不清楚代价,则孤勇毫无意义。否则你上午直接把她推进湖里不就解决了?”
      “光天化日动手杀人?我要真有那么蠢,你才应该担心是不是选错了合作对象。”吴丝桐撇撇嘴,“她是个绝症病人,想让她死,用不着把自己搭进去。那种地方人多眼杂,沈欢喜一旦出点什么状况,你以为沈望不会掘地三尺地查吗?到时候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反而坏事。”
      “话不要乱讲。想嫁给他的是你,沈欢喜是你最大的绊脚石,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丝桐的目光充满怀疑:“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趟进这滩浑水。你看起来是那种从来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境的人,连走路都要拿尺子量好距离。可是别忘了,现在你跟我才在一条船上。我输,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昂山廷眉峰微动,“立场不同,方向一致。”这是为了让她安心,但显然不打算解释更多。越神秘,越危险。他的真实目的,始终是梗在吴丝桐心里的一个结。不弄清楚,她夜里也睡不安稳。
      一瓶酒很快见底。船行慢了下来,河道两旁的植物茂密幽深,不时有闪电划过。酒能让人放松,后劲却足,吴丝桐已有醉色。
      昂山廷陪她喝了不少,微闭着眼养神,又或许是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耳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他惊觉起身,船舱里已空无一人。立即探头去看,雨幕遮挡了视线,在河面交织成一片汹涌的白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落水了?他大声叫她的名字,又过去十几秒,还是毫无动静。划船的艄公裹着蓑衣斗笠坐在船头,仿佛陷入沉睡,对身后发生了什么充耳不闻。
      他正要跳下去寻,吴丝桐却突然从水面钻出,双手扒在栏杆仰头看他,笑吟吟的眸子无辜迷离。
      黯蓝闪电当空划过,雪亮光束照亮她的苍白的脸。栗子色的波浪卷发被打湿,一缕缕垂在颊边。水珠在发梢荡啊荡,蜿蜒过纤长的脖颈,汇入锁骨凹陷,又滑落凝脂般的胸前。美而不祥,像水妖。
      他一把将人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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