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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折戏 逆轮[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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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晚,昂山廷果然又在赌场内看到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严格来说,沈望当时还是个孩子。那年他只有九岁,神情举止却有超越年龄的凝练和老成。
      小男孩沉默地跟着父亲脚步,短发修剪得清爽干净,一张不苟言笑的精致小脸,眉眼秀气,睫毛长而浓密,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室内冷气温度很低,他穿了浅色衬衣和细蓝格子小西装,皮质背带休闲裤,衣冠齐楚。在一众卷起袖子敞开前襟的赌客中间,十分格格不入。他并不属于这里,混杂的语言和不同的肤色头发,陌生或熟悉的语言交织成海浪,也冲不破由心而生的隔离。
      年幼的小绅士对眼前光怪陆离的世界显然缺乏兴致,一切奢华排场,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物。钞票和荷尔蒙的气息在四周暗流涌动,他只站在一隅眼观鼻心,与身边的嘈杂保持距离。
      沈立与前来相迎的中年男人攀谈,随后被领入贵宾VIP包厢。入乡随俗,免不了要下场玩几把,就当扔一笔探路费。
      赌场所有房间的编号都以“8”字开头,昂山廷认得他们进去的那间,以洗码仔的身份轻易混入。
      沈望坐在父亲身边,低头摆弄一只异形多边魔方,一边九面,另一边有十二面。复杂至极的色块,被他灵活的手指随意打乱又飞快还原,偶尔停下来思考几秒,自得其乐。
      黑衣保镖把手提箱打开,哗啦啦倒出大堆现金。暗绿的钞票整整齐齐摞成一码,全都是美元。
      买定离手,输赢都是转瞬间的事。台面上的钞票堆越来越少,一个多小时过去,沈立已经漫不经心输掉两箱现金。他神色从容,并不以为意。灰色地带总有各种不成文的规矩,钱扔不够,见不到真佛。
      两个多小时后,魔方早已让男孩失去兴致。玩具经过反复拆解,却无法再增加难度,变成一堆乏味的彩色塑料。
      最后一把,沈立把剩余的筹码全部押上。余光瞥见沈望仍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旁,自觉自持,眼神安静疏离。一时兴起,便附耳对儿子说了句什么。旁观那么久,他应该看懂了游戏规则。沈望扫一眼父亲的牌面,手轻放在膝上,指头轻快地掐动。过了大概一分多钟,笃定地比了个手势。
      那一把他们赢了,几乎把输掉的本钱扳回三分之一,赌局再次延长。
      这让昂山廷感到惊讶。在不出老千的前提下,赌博无非是一种数字游戏,总免不了遇上会算牌的行家。他们的大脑就像一台精密运作的仪器,对数字的排列组合、概率和阈值异常敏感,能用最快的速度判断出结果。只要经验够丰富,偏差很小。
      可眼前这男孩,年纪也未免太嫩了。昂山廷完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行人离开时已近下半夜,第二天又准时带着庞大金额入场。来自海外的神秘富商和他天分殊异的小儿子,在新天地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关注和揣测,但没有人能轻易靠近。
      接连七日,沈立才见到古董卖家派来的接头人,交易正式进行。
      古老的莲花尊,釉色已经被泥土侵蚀得粗糙。通体造型精巧,处处透着古雅庄重的和谐,在灯下美奂美轮。时间的质感,没有任何金玉能相媲美。
      沈立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战利品,对儿子说:“如果我把它们给你,你能用什么办法让价值继续翻倍?”
      小小少年沉吟片刻,再抬头时已有了主意。他走上前,信手拿起其中一个,哐当砸在地上,然后指着完好的另一只莲花尊说:“现在它的价值会超过完整的一对。”
      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窃窃议论四起。沈立嘴角抽搐,最终没有说什么,笑着摆了摆手。
      不问过程,只要结果。这是沈望从小耳濡目染的衡量取舍之道,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处理事情的天然准则。
      沈立另有生意要谈,让人把残局收拾掉,起身往内间走去。沈望跟在后面,脚步迟疑,终于停下来说:“爸,我想出去透透气。”
      沈立犹豫片刻,让两个保镖跟着。又不放心地千叮万嘱,要求他只能待在赌城附近。
      入夜的街道华灯璀璨,再往远些,一街之隔就是沉寂的贫民窟。隐没于夜色尽头的山峦,呈现出青黑轮廓。
      娱乐城门口有个露天小广场。沈望双手抄兜,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不喜欢这里,只想快些结束行程,回到文明富庶的国度。
      烟火声色,一波一波拍打出声浪。沿街有摆摊的小贩,年轻女孩子浓妆艳抹倚门招徕。粉红灯影下,神情透出麻木的怅惘。卖花乞讨的儿童走来走去,寻找几乎毫无指望的生意。他们盯着沈望身后的黑衣青年很久,却不敢凑像平时一样上去抱住大腿纠缠。他们看起来很有钱,但绝对不好招惹。
      黑黢黢角落里,总有鬼祟人影探头探脑,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肩背步枪的民兵队伍熟视无睹地走过,当地人也不会多管闲事——如果赌客输的钱达到数万金额,赌场内保便会派人24小时跟踪,防止“跑单”。
      昂山廷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他并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冥冥中早有天意安排。
      拐角处停着一辆三轮手推车,精瘦黝黑的老妇人在售卖饮食。加了曼德勒茴姆酒的自制甘蔗汁、摩萨摩煎饼、Dosa三明治,还有腌制过的茶叶做的沙拉。食材粗陋,许久都无人问津。
      衣着考究的男孩在这条长街上散步,来回走了两遍,终于引起她的注意。老妇脸上堆出皱巴巴讨好的笑,从泡沫箱里取出饮料,插上吸管递到沈望面前,另一只手掌向上摊开。她的牙齿漏风,蹩脚英文也听不大清楚,大概是在说:“50缅元,只要50缅元。”
      黑衣青年大惊,立即警觉地上前阻拦,态度十分强硬,动作也粗鲁。沈望叫住他们,从裤兜里翻出一张美钞递出去。从小跟着沈立游历各国,他养成亲自给小费的习惯,身上会放一些现金。零钱恰巧的在酒店花完了,只剩下几张从赌桌上随手抽取的大面额纸钞。
      他也不在乎,看都不看就给了那老妇,但没有去接那杯饮料。做完这些,便转身离开。微微低着头走路的样子,几乎像个大人。
      昂山廷靠着墙,冷笑着暗骂一句:“傻瓜。”
      在这种地方当街露财,简直愚蠢。轻狂只会惹来麻烦,果然没过多久,附近的小商贩和花童们一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
      昂山廷看笑话似地抱着胳膊旁观,渐渐察觉情况不对。人越来越多,像是从地底突然冒出来。两个保镖驱赶不及,顾此失彼。他们很快被冲散了,沈望的身影埋在一堆胡乱挤撞的黑影里,完全消失不见。
      其中一个动作异常刁钻的汉子,左腿微有残疾,摸约四十多岁。游鱼般扭动身体,看似没有章法,跟另外几个人互相配合起来却天衣无缝。昂山廷对此人印象深刻,因对方的左耳缺了一半,剩下的半片耳骨上戴着一枚金环,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望当街失踪,最初的一两天里,消息被封锁得很严。
      整个过程都透着诡异,对方迟迟没有派人来联系,寻仇还是要钱,意图尚不明确。沈立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报警,轻率的举动很可能激怒暗处的敌人,沈望将随时面临生命危险。再则他们身份特殊,又和灰色生意有染,引起国际警方注意,会令当地势力不满。
      新天地的幕后老板是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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