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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折戏 上瘾[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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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写进合同里的生意,当然随时可以反悔。说不定哪天就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她今天这么嚣张,让我心情很不好,不过是仗着你在旁边撑腰。你打算怎么补偿?”
      他长吁口气,面容有了细微变化。沉默良久,只问她,要怎样才肯相安无事。
      终于扳回一城,赌的就是他的舍不得,到底赢了。谎言的亲手缔造者,想要让这虚幻的美梦尽可能迟一点破灭,必须付出更多代价。
      原本担心沈欢喜做完手术,就再也没有能牵制沈望的筹码。甚至有一段时间,连沈望也这么认为。昂山廷却说,一时有一时的顾忌,只要他不愿放手,就是最好攻破的薄弱。
      吴丝桐听完,难得没有哈哈大笑。垂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无稽,自问从无机会懂得这种羁绊。
      为另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把一身骄傲连血带肉剥去,理智和尊严统统踩进泥巴里,随时随地置身险境,是什么样的心情?难以想象。只按住心口默默念,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世道这样险恶,护好自己一身安危,已是天大责任,实在拿不出余力顾及更多。
      她掀灭烟头,拧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就在他面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穿好衣裙,才含着讥笑道:“你不是很爱看人跪下来捡起想要的东西吗?”
      说罢随手拉开抽屉,“不如,陪我试一试新买的玩意儿顺不顺手咯。”
      沈望头皮一凛,不是不吃惊的。
      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会太多,说不定这女人又会玩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招。她想要出气,等这一刻想必等了很久。他作茧自缚到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即使只是暂时拖延,起码在风浪再度席卷之前,能换取片刻平静。
      权力会让人上瘾,暴力也是。
      她交叠食指,在胸前比出一个数字。
      “如你所愿。”他徐徐抬头,眼神又静又暗,是风暴过后漆黑的海底渊,又像一个袒露的巨大伤口。
      沈望拿起刚才的酒喝掉,冰块全化了,胃里好似落入一大块烧红的炭火。在屋子中央站了站,然后背过身去,像平常那样脱下外套,银夹Y型背带,最后是衬衫。养尊处优的环境里作养出的皮肤十分白皙,在灯下泛出健康的光泽,背部线条流畅完美,矫健如年轻的猎豹。
      他的动作很慢,一旦做了决定,就毫无迟疑。吴丝桐也不催促,重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歪着脑袋打量。
      见惯他在人前呼风唤雨,出入动辄前呼后拥,唯独今日不同。声势很多时候是人抬人捧出来的,去掉锦衣华服,顿时沦为血肉之躯的凡人。是凡人就不会坚不可摧,那致命软肋的正握在她手中。
      想让一个人服从,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先摧毁他的自尊。在这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他曾加诸于她的屈辱,到了该连本带利讨还的时候。报复的感觉令她兴奋,每个毛孔都充满扭曲的快感。
      犀牛角手柄的马术鞭,皮质上乘,做工考究。握在掌心很趁手,一点儿也不沉。结结实实地划过半空,再凶狠抽落。
      沈望双手搭在沙发背上,关节用力到泛白,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他知道有不少人迷恋这种发泄压力的游戏,规矩禁忌繁多,大都建立在自愿或安全交易的基础上,不涉及实质性行为。他虽不感兴趣,也素有耳闻,只没想到吴丝桐是其中之一。
      在此之前,吴丝桐也不知道自己有折腾人的天分跟癖好。看不见沈望的脸,也听不见他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心头涌起无名的愤怒,越是愤怒,下手就越重。一种痛永不会理解另一种痛。人会把自己曾受过的折磨施加在另一个人身上,完成某种补偿。
      她间或停下来休息,十鞭子不会一鼓作气抽完,才有从容不迫的乐趣。
      风势咻咻凌厉,挟仇带恨,他甚至幻觉听到呼啸声。零星血迹如桃花坠堕,溅入厚实的织锦地毯里。剧烈痛楚令肌肉抽搐收紧,这样的裸呈相对,是比肉体厮磨更羞耻不洁。滋味究竟有多难熬,只有真正尝试过的人才会知道。
      无论她如何暴虐,他都一声不吭,咬得牙根酸疼。
      对面的纯黑漆雕立柜光滑如镜,映出承受鞭笞的轮廓,坚忍不动,化成荒烟蔓草里的冰冷石像。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前后左右,里里外外,被一层越缠越紧的罗网包裹着。稍一挣扎,带刺的秘密便咬进皮肉。他渐渐看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漫长刑罚终于结束。
      时间仿佛凝固不动,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分钟分钟左右。沈望缓缓转过来,面容仍平寂,如一捧烧过的冷白灰烬。笔直立在地心,是壁立千仞的道成肉身。
      吴丝桐望着他的脸,居高临下还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神,怎么可以出现在刚被不留余地折辱过的脸上。
      他低头一颗一颗系好衣扣,白净的手指在灯影下近乎透明。从头到脚打理齐整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令她怀疑方才的一切是自己做了个诡异怪诞的梦。
      最荒唐的,反而都是真实的。
      将近十二点,沈望才踏出酒店,还是干净利落的样子。刺目的水晶灯光芒如钻,从头顶照下。
      司机枯着脸迎上去,觑见他神色阴郁,一时未敢吱声。大马路把人在眼皮底下跟丢,着实不好交待。
      沈望在后座坐了将近半小时,也没说去哪儿。司机等得愈发忐忑,鼓起勇气咽一下嗓子,“沈小姐遇到朋友,非不让跟着。那男的个子老高,头发半短不长,长得么像个小白脸……哦对了,他还回来一趟取车来着,是台ApriliaRSV4重机,车牌我也记下了……”
      术业有专攻,司机对各种车辆的型号倒很了解。沈望听到这里便抬手止住:“我知道是谁。”
      他划开手机想拨欢喜的电话,顿了顿又放下,依旧沉默。
      司机抹一把额上的汗,揣摩后视镜里毫无波澜的脸,“……那现在去哪儿?”
      夜已深沉,沈望按下车窗,看见街对面有个黑色身影站在那里朝他招手。
      商店玻璃橱窗外的女郎,身形娇小曼妙,姿态却孤峭如同鹤立。穿得很严实,手上裹一双醒目黑蕾丝手套,宽檐帽压得很低,垂落的网纱遮去大半张脸,不知是想引人注意还是夸张的低调。
      红绿灯转换,女郎便如魅影飘荡而来,指间挟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谢桥?”沈望认出她是谁,多少有点诧异。
      女郎伏在车窗边沿,把帽檐上黑网撩起来一点,漂亮的眼睛上妆容颇浓,桃花瓣般薄薄的眼皮却有点浮肿,“沈持盈死了,我想还是要来同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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