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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折戏 扬风之帜[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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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带走了很多,也留下很多。
      沈安南、郭碧漪那一代老手艺人,一生漫漫光阴,大都枯守在灯下裁剪织造。他们不善言辞,也不懂得如何利用其它渠道扩大影响力,获得大众的认可和共鸣。缂丝工匠逐渐沦为孤单清贫的代名词,无人问津。橱窗展柜里华丽的作品,仿佛自诞生起就彻底同他们脱离干系。
      但现在不一样。所有幕后的一点一滴,都可以放在台前,占据一席之地。只需要打几行字,就能跟来自世界各地的缂丝爱好者实现交流。
      一夜之间,后台塞满了留言和私信,密密麻麻看都看不过来。大多是在询问价格,以及是否能装裱做成挂饰出售。缂丝手工吉他成本昂贵,即使是低端线的定价,也很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衍生“Asura”周边,是意料之外的启发。每块缂丝片,都凝聚了欢喜全部的心血,若就此搁置,成为华丽却无用的废料,未免可惜。她想了想,承诺会将它们制作成香囊,或者镶嵌在金属上成为首饰,比如做成缂丝戒指、耳环,随机抽取赠送。如果确实受欢迎,可以用预付订金的形式,再行投入生产。
      “这些个小玩意儿,让学徒去做就行,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前阵子忙得睡觉都没时间,我很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沈望在身后揽住她的肩,眼中带柔,嘴角含笑。
      欢喜合上屏幕,有点不好意思,半笑半感慨地说:“我以前有个愿望,想回苏州,在山塘街上开家小店。奶奶做手工旗袍,我就做做缂丝衣裳、扇子、古画啦……还能搭着卖些香囊扇袋子之类。收入虽然微薄,过日子也足够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靠缂丝赚到这么多钱。”
      “选择合适的平台,某种意义上比努力更加重要。缂丝吉他系列带来的财富和名望,许多设计师一辈子也望尘莫及。”他抬起她的下巴,将唇印轻轻落在嘴角,“但你值得更多。”
      孤老幼女,靠一爿摇摇欲坠的手工旗袍店维持生计,只能谨慎清贫地度日。欢喜的童年和少年,长久处于匮乏之中,这是生活真实的本貌,一种注定无法弥补的缺陷。所有值得传承的精神、品格、气质,都留存在与时代逆流而行的古老织物里。等待被挖掘,或彻底的遗忘。如同衣锦夜行,倔强里难掩颓唐。
      甘美的果实太丰盛,又来得太迅猛。在拥有了这些之后,她也不认为自己从此变得多么不同。用纱希的话来说,孜孜以求是一切灾难的源头。经历过高潮低谷起起落落,她骨子里对诸如好坏、输赢、胜负之类的定义充满怀疑,总觉得是转瞬即逝的幻景。无论荣耀还是落魄,快乐还是绝望,都有一个核心的自己是始终不变的。
      所以欢喜其实也没想好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毕竟谁都不能保证每一个尝试都有圆满结果,她只是觉得,有了根基之后,可以进行更加从容的创作。
      但沈望不同。他对她的未来有着清晰明确的规划,目的性极强,不允许出现哪怕最微小的偏差。那是他一贯的方式,被秩序和理性长久压制的选择。
      沈望驾驶着早已离岸千里的一艘大船,或许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却清楚地知道,一定不能停下来。
      缂丝吉他作为全新的概念型产品,还处在运营关键期。为了品牌和产品的宣传,大大小小的产品发布会、新闻发布会、媒体发布会等,趁热打铁轮番不休。可欢喜一场都没有参加过。
      打扮得光鲜亮丽,在人前侃侃而谈,接受夸张的赞誉和吹捧,不是她热衷并擅长的事情。但她知道,沈望希望她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从此以后,“沈欢喜”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将成为标识,并用自身的影响力,去对这项鲜为人知手工艺进行重塑和回馈。
      “缂丝传承人”也不再是一个缥缈名词,它需要更为清楚的实体,让人看见并听到。就像缂丝不能仅仅出现在博物馆的龙袍上,它可以跟任何东西产生富有美感的联结,镜子、发带、钥匙圈、鼠标垫、甚至电器插头……只有把这个概念渗入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才不枉费这次成功的开头。
      她低下头,略有迟疑:“奶奶会看到吗?”
      沈望眼神黯了黯,仍然答:“……会的。”
      “我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手术的疤也恢复得很好……”欢喜再次鼓起勇气提出,“我想去探望她。”
      “老人家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即使见了面,也不能同你交流。”沈望转过脸,轻声的咳嗽有些不自在,岔开话:“吴丝桐现在一门心思在搞替代型工艺研发,集团最早的传统缂丝团队逐渐被边缘化。人心一旦分散,很难再恢复凝聚力。你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很多事会来不及。”
      欢喜心中打个突,知道他并非危言耸听。叹一口气,便沉默了。
      “从跟细尾的合作算起,到第一把缂丝吉他制成,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做出实质上的建树,暂时积累起来的人气,消散的速度会比聚集时更快。”他的语调充满伤感,唇角却露出与之相反的模糊微笑,“我知道你很辛苦,或许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可是……没有多少机会能经得住这样挥霍。”
      她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沈望总是有意无意提到“一年”。好像那个时间节点,隐藏着某种讳莫如深的黑洞。齿轮在寸寸绞紧,越接近越危险。
      做缂丝吉他时,他顶住各方压力,给她争取到最大限度的创作自由。那么这次,只能她来妥协。
      “不要担心。”他说,“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只要相信我。”
      爱上一个人,他便化身成心中的修罗。无论是否承认,这份力量足以摧枯拉朽,左右抉择。在她说出“我信你”并决意随他回来的时候,已为他所驯服。
      沈望的电话每隔两分钟便响起,是坚定持久的催促。欢喜送他到大门处,远远看见车窗大开,一双挂着细跟鞋的脚交架着,伸在外面晃呀晃,早就等得百无聊赖。
      玲珑足趾涂满酡色蔻丹,袢带上的水钻镶嵌满排,在夕阳的晖光下一闪一闪。无论私下里还是公众场合,谢桥的打扮向来非常女性化。时髦行头不停变换,难得的是有棱有角不缺辨识度。
      她看得有点出神,一阵风吹过,满树落英簌簌地飘下来,拂了满头满肩。沈望轻声说“别动”,探手从她头发里拈下一片嫩薄的木芙蓉。没什么香气,花瓣白得近乎透明,边沿渡染上几丝淡粉。他挟在指尖凝目端详,然后含入唇间。
      欢喜眼睛都瞪大了,书里倒是看过美人餐花饮露,据说能使体态轻盈生香。男人做这样的事,还从未见过。
      “这个……好吃吗?”
      他眯着眼,淡淡仰着唇角唔一声,“很香甜,你自己试试就知道。”
      “真的会甜?又不是一串红。”她半信半疑,也从发丝里拨下来一片,仔细看了半天,迟迟不敢咀嚼。
      “不用那么麻烦。”他转过脸笑,眼波流转间,扬手取过那片花瓣,再次放入口中,然后俯身覆上她的唇。
      舌尖慵懒地勾绕,齿关纠缠。熟悉的气息里夹杂植物的清涩,还带一点若有若无的微苦。滋味很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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