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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折戏 移花接木[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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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桥看得入神。出色的人,在哪里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那男子挺拔如竹,容颜相当出色,眉目间是秀逸神飞的俊朗。动作虽不熟练,姿态也难掩倜傥。
      他的女舞伴毫不逊色,后领开得稍低,露出凛冽蝴蝶骨,清瘦凸起,随时振翅欲飞。也没戴什么华贵首饰,只一双鸽血红宝石雕成的蔷薇花苞,半开在耳畔,不及那双晶亮眼眸夺目。身处昏暗之地,也是曙光熔铸般的存在,何等明丽潇潇。
      呵,修竹与青锋。若不知内情,真以为那是一双赏心悦目的璧人。
      难怪沈望如此心折。从记事起,谢桥就对他充满敬服,虽然彼时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再不服管教,只有沈望的话她肯伸出耳朵听几句。那样一个有深谋又理智过头的人,竟也栽在情字上。
      谢桥伸手拉扯他的袖口,“那男的谁啊?长得真够妖孽的,比女孩子还秀气。”
      沈望眯缝起眼,语气平淡,“摄影师江知白,也做过明唐的御用模特。”春水一样的手指握着水晶杯,金琥珀色的酒液随着思绪微微荡出涟漪。
      “摄影师?还模特?他到底是干嘛的?”她更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代表江氏酒业指名要欢喜姐姐来做这次联名的主设计?”忽又反应过来,“哦……他姓江。”
      台上曲终人未散,江知白当众作出邀约。这个合作是沈妙吉半年多前谈下的,刚走完合同没多久,一直搁置未动。这次她不仅没反对还主动推波助澜,欢喜也不扭捏,便欣然应允了。
      沈望沉默着,继续盯着酒杯出神。半晌,没头没尾地说:“也好。”
      也好是什么意思,好什么好。谢桥仔细留意他的神情,觉得他今晚真异样,一时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反常。
      谢桥到底是个聪明人,再一琢磨就明白了七七八八。“谢桥,帮我个忙。你还不知道,我不久前已订婚……”,她想起那天晚上,沈望如此说。
      有些事无关对错,讲太透了就没意思。他既然请求她帮忙,她便落力配合他。只是从没想过,这种苦情戏码会发生在沈望身上。以前总好奇他究竟会为什么样的女孩动心,照那么个挑法,怕不是要孤独终老。后来就知道了,他爱上的是一个天才。
      初见已惊,再见仍然。谢桥亦阅人无数,却无法定义沈欢喜。
      女孩子通常很难具备她那样的气势,所有泛泛的形容词,诸如柔静、婉约、漂亮……都无法比拟那种独特的光彩。气场是很奇怪的东西,有就有,没有的始终不会有,绝不是锦衣华服装腔作态就能烘托出来的矜贵。她像一把突兀的剑,单单立在那里已经朔气夺人。
      彼此只见过一面,她就为谢桥量身打造了缂丝吉他,是一次惊艳的出鞘。而她对自身的锋芒仿佛习以为常,不炫耀也不刻意隐藏。愿意彼此亲近,是女子间的相惜和欣赏,同时也觉得惋惜。
      “你当真舍得把欢喜姐姐送到别人怀里?”谢桥抿了抿酒杯,带一点水色的眸子愈发桃花灼灼,“长得太好看的男人通常靠不住,要不要我去考验一下那位江先生?真是个妥当人,你也好放心。”
      沈望似乎有些惆怅,不过很快又散漫一笑,“少打他主意。动不动就色胆包天,陈酿怎么办?”
      听他提起陈酿,她桥一反常态地没有再开腔。不知是酒劲还是热意,冉冉飞红了脸。一双狭长媚气的眼睛,眯得像刚睡醒的小狐狸。怪道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千年的道行,竟也学会了动心。沈望眉间漫上倦意,像小时候一样,屈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
      这微小动作,恰好被欢喜看在眼里。
      谢桥也不躲闪,捂着鼻子笑嚷:“怜香惜玉懂不懂?怎么动起手来比吴丝桐还狠呐!你看她刚才那眼神,就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眼底分明起了黑色风暴,开口依旧很静,“害怕了?我这里不许反悔的。”
      “谁怕谁还不一定。”
      ……
      世相纷呈耐人寻味,却也没有多新鲜。江知白不耐烦应酬,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场。欢喜已没法跟他一块儿开溜,百无聊赖地坐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边吃边往外走。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很安静,传来脚踏机械滴滴答答的轻响。那声音太熟悉,她从小听到大的,差点以为又出现了幻听。推开门,化妆台前有个伏案的苍老背影,正坐在缝纫机前,全神贯注地改一件大牌连衣裙。那是谢桥一会儿要换的衣服。跟模特走秀一样,都得在临上身的前一刻再做最后修改,才能完美贴合身材。
      他只顾埋头工作,专注的神情旁若无人,完全不顾一墙之隔的灯红酒绿,当然也没注意到欢喜在边上安静看了许久。
      老人五十多岁年纪,手背的皮肤松弛发皱,手指却洁净灵巧。戴一副黑色圆框眼镜,目光一直投注在缝纫机的针脚如何均匀密实地扎在那件价值不菲的礼服上。
      等腰线的收省告一段落,欢喜主动上前打招呼,得知他姓陶,是位改衣师。陶师傅原来也是缂丝工匠,在给明星改衣服之前,做裁缝就有将近二十年经验。无论参加什么活动宴会,都要随身拖一个24寸大行李箱,里面塞着一台缝纫机和其他零碎工具。
      欢喜注意到他指端有老茧,大小、形状跟奶奶手上的很相似,心中莫名一跳。还来不及生起什么念头,眼角已经有点潮。
      她转过头用力眨了眨,才笑着问:“那您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呢?”
      陶师傅把软皮尺往脖子上一挂,开始叠旁边已经修改好的几件衣裳,“时代不一样啦,手工缂丝现在不景气。机器一天能出多少料子,谁还有耐烦心等一天织出的一两寸?有活儿找上来,就慢慢做喽。我上了年纪,眼神越来越不济,缂丝是做不了了,只能试着干点别的。”
      他熟稔地摆弄着用料奢侈的衣衫,随便一件铺开来都占满桌台,“刚开始几个月只有那么一两件,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弄这个。有些衣服啊,只有我们这些老手艺人才晓得该怎么改,要搞得自然还要好看,手艺糙了可不行。”
      言语中有浓浓的失落,也难掩自豪。这一行竞争异常残酷,手脚稍不灵便就要退居二线,即便如此,也还有大量如陶师傅这般德艺兼备的老匠人坚守在时尚业的幕后默默工作。国内外知名品牌的秀场,总缺不了他们的身影。
      他叠衣服的方式很独特,手起刀落,就像修改礼服一样。价格惊人的华服,在他手里无一不听话得像活过来一般。一折一揉一摆,就成了豆腐块,轻轻松松便将它们排列在薄膜上。
      陶师傅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这些衣服的价格,也不稀罕它们被哪个大明星穿过。对他来说,只要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再昂贵的衣服也不过是衣服。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把衣服调整到适合今天穿的人身上。
      “真厉害……”欢喜惊叹不已,“您能不能教我叠衣服?”
      老人摘下眼镜擦了擦,笑着吁一口气:“这有什么值得专门学的,熟能生巧,干得多了自然就快。你就是那个在吉他上缂丝的小姑娘?趁年轻,还能抓紧时间多折腾,以后怕是越来越难喽。”
      陶师傅言语温和,间或夹杂几声干哑的咳嗽。言罢拿起杯子想喝口茶润润嗓,却发现里面剩下的水已不多。欢喜赶紧接过去,“都忙到快九点了,您还没顾上吃东西吧?那边有点心,我去拿几碟……稍等啊!”
      续好茶水再端回来的时候,休息室里多了个人。
      年纪看不大出来,摸约也就三十上下。苍白面孔上架一副老式黑框眼镜,身量斯文瘦弱,略含胸,肩膀有些僵硬,线条却很分明。那是长时间用同一种姿势埋头发力养成的肌肉习惯,在作家或画家身上亦常见,大抵也是同行。
      他正蹲在陶师傅身边,手里拿一罐气味清凉浓烈的药膏,仔细涂抹在老人的腱鞘关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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