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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折戏角斗场[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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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疑神疑鬼了。”昂山廷扔掉烟头,转身进卧室换洗,把她独自留在原地默默站立。
      沈妙吉双腿一软,被泥沙俱下的疲惫压倒。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从胸腔深处,发出比风雨声更沉重的叹息:“一个男人活得全无血性,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四周静得令人心寒,没有回答。
      不多时,昂山廷换了衣服,出来坐在一旁。妙吉一动不动地蜷入沙发深处,闭上许久未合过的眼睛。她总是不敢睡,怕黑,也怕那种空荡荡的虚无。无处发泄的挫败和屈辱,时时刻刻撕咬灵魂。
      而她的丈夫,自从结婚后就越来越忙。沈顾北身体不好,沈立失了女儿这一臂膀,儿子又跟未婚妻水火不容斗得昏天暗地,女婿自然成了得力的倚靠。
      以前她觉得这样很好,现在却若有所失。
      昂山廷轻缓地抚摸她失望的脸,慢慢地说:“我从十岁起,就懂得一个道理。或者说,认清一个事实——世上有些仇,是报不了的。无论你多么想,甚至宁愿为此付出性命,也做不到。”
      妙吉微微仰头注视他的面容,目光努力想要穿透那层摸不到但确实存在的屏障,“这的做不到吗?”她清清嗓子,又说,“郭大奶奶的死,不是我的错。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哥脚踏两船,她为什么要把怨气全撒在我一个人身上?我真的好恨啊,连沈望也恨……”
      “最好不要。”他把她被眼泪沾湿的头发拨到一边,“恨有什么用呢?不能付诸实践的恨意,只会把人心烧烂,给身边所有人带来更糟糕的后果。你啊,从一开始就没做好与她为敌的准备。”
      沈妙吉再糊涂,也不得不在内心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当沈欢喜浑身杀意逼近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准备好,成为沈欢喜的敌人。不是每一次为所欲为,都能幸运地全身而退。
      她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打散,伏在他怀里轻轻抽泣,“你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
      “不会。”这次他没有片刻犹豫。
      妙吉的眼睛亮了一瞬,又飞快地黯淡,“我经常会想,宁愿当时死掉更好。下辈子可以重新活一遍,再做个完完整整的人……”
      “嘘——”他温柔地低声说:“没有人是完整的。不要去追求不存在的东西,也别再掺和那些弄潮之事,你将长命百岁。”
      “如果我是那种满腹心机,随时能想出一百种阴谋诡计的人,你就不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了吧?”
      “我并不想娶一个满脑子都是算计的妻子。不让你靠近雷池,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保护你的方式。”
      “可你从来不跟我分享你的心事。我是你的妻子,世上最亲近的人,却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在做什么,是因为我实在太蠢吗?”
      昂山廷浅浅而笑,“因为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用去明白。”
      他是由衷而真诚的。无论沈妙吉的脸变成什么样,他总还记得当年初见时她的样子。云端里的安琪儿,活泼美丽,无忧无虑。过着他得不到的生活,恣意去做他做不到的事,说他不敢说的话。如果你告诉她有人很可怜吃不起饭,她会一脸惊讶地叫人家去吃蛋糕。
      即使大多数人都因此深深地讨厌她,昂山廷的内心深处,依然存着一丝隐秘的羡慕。
      她只有被打碎了,被弄脏了,才能完完全全成为他的。出于这个缘故,他可以一再地容忍她——只要她不逾越尺度,安心做一个不会再闯祸的,有着高贵娘家的傀儡。
      他没有把这些话全部说出来,可眼神还是泄露了太多。
      落地窗没有关,是不是因为风从他的那个方向吹过来,才冷得彻骨。沈妙吉打个寒战,迅速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昂山廷把手放在她肩头,想安抚她的惊颤,被她倔强地甩开了。
      他可以从她呼吸的频率猜到她此刻的表情,便缩回手,“不要再想了,你需要休息。如果不愿再留下来,我明天就订机票。”
      他放下工作,陪妙吉在斐济岛没着没落耗了半个多月。想尽办法哄着迁就着,她的心情也未见好转。不过换一个地方继续颓废,完全是无意义的蹉跎。
      “……昂山廷。”她叫他的名字,忍不住带出了哭腔,“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吧。从小一起长大,三年夫妻,却过着同床异梦的日子。说来可笑,我有时候会有个奇怪的想法,也许我哥死活都不愿意娶的吴丝桐,才最适合你的女人。做妻子的就算迟钝,有些事也比旁人看得更清楚。现在我想要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这是我嫁给你唯一的所图。”
      他想了想,“有过。”
      语气很郑重,却充满缅怀。仿佛在说昨天的夕阳真的很美,只是沉到海里去了。
      在最初的最初,她钻在餐桌底下分享给他一盘甜点。大雪连天的圣诞夜,她趴在他背上小声嘀咕,你种一棵咖啡树给我喝好不好。
      当他花了四年时间让那棵树长成,开花结果,她已忘记随口的戏言。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妙吉根本没在意过他。他太卑微,她太自信,以为可以毫不费力地长久占据他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爱之深浅难以丈量,爱之来去更无法把捉。它会变淡,也是会消失的。昂山廷不愿再提及这段陈年旧事,早就冷了心。如此无休无止的反复,再多柔情怜悯也要被消耗殆尽。
      当他把娶她当成一个与感情无关的目标,立志去完成,反而比种咖啡树的时候更聪明从容。一举一动的若即若离,都让她更加患得患失,在争强好胜中愈发在乎,直到非他不可。在云容山庄的时候,对沈欢喜不遗余力的关照,不过是件工具,引起她的嫉妒。
      最初爱上的人,未必会一直爱下去。最终爱上的人,却在兜兜转转里错过了最佳时机。
      沈妙吉只剩下一只眼睛后,反而逐渐看清了这一点。她不过是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看走眼。天之骄女的爱情与人生竟是如此,抱残,守缺。
      “你羡慕我的愚蠢,又需要我的糊涂。甚至……是恨我的。我们才会一直都没有孩子,这次我猜得对不对?”
      他拨开她遮面的乱发,眼神毫不闪躲,对残缺视如不见,“我从来没介意过,是你一直不能接受现实,不停地提醒自己。至于孩子……”
      昂山廷温柔地摇头,“你现在每天都要吃药,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适宜怀孕,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孩子不是争夺遗产的工具,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去拿。你看,你的丈夫虽然不是道德完美的正人君子,可也没有下作到这个地步。”
      他默默地想,更何况,早已有人捷足先登。就算现在赶紧生一个姓沈的小孩,又有什么意义。
      沈妙吉凄楚地喃喃:“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学医的,不相信什么上辈子下辈子,也不信因果报应那一套。人啊,有今生没来世,不要再拖累更多无辜的生命入局了。”
      沈妙吉惨然微笑,心里想的是,这些都是借口吧?你只是不愿意跟我有孩子,一开始就不愿。
      更令人心碎的是,如今两人情况的反过来了,她已失去太多,比他更离不开这段关系。
      昂山廷倒了杯热水端到妻子面前,摊开的掌心放着数粒药丸,“水至清则无鱼。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论这个话题。我还是你的丈夫,会对你的余生负责。”
      她接过药丸和水,认命地用力吞咽进嗓子里。
      除了昂山廷,还有谁能依靠呢。对沈家而言,她是一个成年的已出嫁的女儿,且再也无法独当一面。三年痛苦蹉跎,早就磨光她的锐气。不进则退,退则废。有些位置离开容易,要再回去比登天还难。她浪费了太多时间,放任自己随波逐流不断下沉。
      就算现在敢狠下心结束关系,沈立未必会同意。再次联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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