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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折戏角斗场[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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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找同样门第的世家子弟不可能,只能往下迁就,不过落得越嫁越糟。
      这场养子与公主青梅竹马的婚姻,不是童话,不是传奇,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难平。
      雨水敲打在宽阔的芭蕉叶上,响声好嘈杂。空气濡湿,树影里翠绿火红依旧,只是无人观赏,显出些惨然。
      就在昂山廷夫妇闹得不可开交的同时,欢喜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明知是徒劳,还是机械地忙乱着,不敢停下来不敢想别的。
      房间又深又暗,天花板上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随风叮叮作响,也没有被点亮。一束洁白姜花放置在桌上,香气凉薄。
      周鹤南看着繁星睡熟了,才从小房间出来,走到欢喜面前,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盒子,“你在找这个吗?”
      欢喜接过来看,是她平时吃的几种抗焦虑镇定剂和安眠药。
      她有点羞愧地低下头,“这次出来得匆忙,就忘记带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碰这些。”
      “我是不想,但劝不劝的没什么用。当有一天你感觉安全了,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也能睡着,自然就不会再吃。”
      欢喜弯下腰,双手蒙住面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
      逃避不是办法,他不避讳在她面前提起昂山廷:“今晚这事一过,他们不会在岛上久留。”
      “看得出他很怕你。小人畏威而不怀德,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唯有恐惧可以。”
      她的声音发抖,并非胆怯,而是悲愤。已经千里万里躲得够远,放弃了一切,在业内消声觅迹三年有余,并且如昂山廷所愿,再也没有主动回去过。可是又怎样呢,当他们再次狭路相逢,他还是不肯放过。如果不是周鹤南及时出现,简直不敢想他会对孩子做什么。
      收买、胁迫、恐吓、死亡,肆意摆布别人的人生,就是昂山廷和吴丝桐最有力的武器。他们以为这样的威慑可以永远奏效,到底是有多无耻傲慢啊!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欢喜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压抑已久的恨意,再次卷土重回。受过的伤害,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淡。所谓善恶有报老天惩罚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谎言,无能者逃避的自欺。除非亲手以牙还牙,痛苦会一直持续。
      昂山廷挟持孩子逼问来历,再次撕开她心口的疤,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溃烂,从未真正愈合。
      周鹤南划亮火柴,把安神的香薰蜡烛点燃,说:“事实上绝大多数问题都不是考沟通解决的,只有在双方筹码大致相等的时候,才有可能达成妥协。我知道他,远比他对我清楚得多。”
      “你是怎么做到的?找人调查吗?沈家人的一举一动,不是那么好打听。”欢喜对他们的世界了解有限,能想到的手段无非那几种。
      他淡淡“唔”一声,用她能听明白的方式说:“倒也不用太麻烦。打个比方,当你站得足够高,就不需要弯腰才能看清山脚下的蚂蚁到底在干什么。信息和资源,会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就像天上落下的雨水那么频繁,伸手接住就可以了。”
      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簇火苗,直接问:“我现在该怎么做?”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不能再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堆里度日,必须从眼下开始,为孩子另做打算。
      “我的建议是,先从你封闭壳子里走出来。跟我一起去看看,这几年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接住雨水以后呢?”
      “分析、筛选,判断哪些能为己所用,然后思考该怎么用。愿意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周鹤南坐到她身边,“今年初,国内《公司法》的政策有所变动,延长了回购股票的持有时间,用途也增多。”
      欢喜对此一无所知,也想不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静静听着。
      “手望集团今年A股的回购规模,超过以往任何一年。截至上个月,已实施的回购金额合计约265个亿。在前年、去年这两年间,回购金额分别是50亿、97亿元,今年更是疯狂追加到118亿。意味着今年头半年的回购规模,几乎赶上了头两年回购金额的总和。”
      同时也意味着,他是在以一己之力跟吴丝桐和昂山廷夫妇角逐胜场,他们的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沈望一贯如此,只要是他拿定了主意想做的事,无论冒多大的风险也会去尝试。
      果然周鹤南有同样看法,“现在回购回来的股票不用注销了,沈望以低于买入价的价格卖出库存股,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利用造成的损失打压股价,以便于自己增持。”
      即便他的叙述很平静,也能令人感觉到其中的风云莫测。
      欢喜听得似懂非懂,“造成的损失,会让最大的合作方吴氏集团一损俱损?让他们被削弱控制权,却只能硬着头皮被拖进来扛到底?”
      他挑一挑眉,“你说得也没错,有这种可能。股票回购确实有诸多好处,算是在为私募化未雨绸缪。一旦达成,将在未来发展中拥有更多筹码和话语权,趁低吸纳更多的支持。”
      “坏处是?”
      “回购会花费大量现金储备。投资、研发和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都跟着受影响。最冒险的做法,是借债来回购股票,很可能会增加未来的还本付息压力,让公司面临财务困境和降低信用评级的风险。”
      她默了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我不确定,沈望此举是否存在债务牵扯。在那一辈的年轻人里头,这种魄力实不多见。我的观点比较保守求稳,总觉得过于剑走偏锋了。他手段雷霆且态度强硬,几次引起市场震荡,令股东意见不统一,也有不少投资者质疑。回购目前还没全部完成,最后结果尚不明确。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会创下A股历史上回购股份占比最高的新纪录。只有到那时候,他才能真正一展拳脚,用自己的方式去开创属于他的手望时代。”他笑笑,“后生可畏。老实说,我也拭目以待。”
      一个人的格局可以从他评价旁人的气态中一望而知。周鹤南在商海搏杀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以前辈自居的傲慢,客观且平和。
      “就算我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不急在一时,慢慢来。”周鹤南温和地看着她,“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欢喜点点头。听不懂没关系,他会知无不言详加解释,多听几次多动脑子,也就懂了。
      “沈妙吉受伤之后,再也不肯公开露面。昂山廷顺理成章地接手属于太子女的一切,试图从各方面完全取代她。不过沈望比他早下手一步,做法么就有点冷血。”
      “可以想象。”欢喜垂下眼睛,没什么表情。
      “沈妙吉那次伤得不轻,在国外治疗了很长时间,昂山廷要扮演绝世佳婿,自然被绊住手脚。要获得沈家信任,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他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有些事,错过最关键的时机就再也赶不上了。沈望六亲不认,借机大肆拢权,留给他的形式大于内容。沈立没有过多干预,儿子和女婿终究有区别。”
      “人最后得到的,跟真正想要的,往往很不同。他费尽心机才有今日,不会轻易罢手。”
      周鹤南亦很唏嘘,“你大概没想到,昂山廷在沈家收购的医药流通企业,发展不尽人意。我只从商业角度讲,他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吃亏在入行的时机不对。行业巨头不断跑马圈地,头部玩家迅速扩张,导致传统模式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向电商转型又需要巨大的风险资本。沈望的做法牵制了吴氏,没办法给昂山廷提供支持。我看过他们的招股书,收购后的净资产值一直在亏损。”
      火光在她的眉眼上跃动,明暗之间的冰静,似一尊无色无相瓷观音。良久,应一声:“我在听。”
      “另一方面,手望集团和吴氏结盟后,一味斥巨资研发机器智能缂丝,然而屡屡失败。沈望在为之前的妥协付出代价,他们跟日本二玄社合作缂绣一体,走中、高端路线的文物仿制品被业内抵制,口碑和品牌效应也遭到滑铁卢。”
      周鹤南慢慢地说:“我觉得,你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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