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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折戏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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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桌上散落几张照片,黑白摄影人像,手法和结构都很考究。
      那是左珈陵在国外出差时,从某个新锐人像摄影师的艺术展上翻拍所得。
      一艘游艇甲板上,白衣女子半侧过身,轮廓瘦而清绝,中式衫裤宽宽大大。及腰黑发漫卷如云,被风吹得扬起。手持一架单反相机挡住脸,正对住海鸟拍摄。姿势、身形,无一不是在记忆里千回百转描摹过的熟悉,不差一分一毫。
      沈望看到眼睛酸痛流泪,几乎错认是幻觉。因为太想念,以至于看见任何一个相似的背影,都以为是她。
      还有一张摄于室内,都是本人浑然不觉的抓拍。摄影师很有灵性,知道如何捕捉陌生人身上最丰富细微的瞬间。
      女子光脚坐在旋梯上,不知转头望向何处。一手撑住额,恰好把脸挡住,另一只手里拎着喝剩半瓶的香槟。身后是那艘豪华邮轮最吸引人的亮点之一,施华洛世奇水晶旋转楼梯,共由61440颗水晶组成。光影璀璨,如万千星子跌落,只沦为她陪衬。
      由此可知,那艘邮轮名叫“歌诗达皇后号”,母公司在意大利。去年3月从法国船厂出来后,一直走西地中海航线。重达22.7万吨的巨型邮轮,是世界上最奢华的邮轮之一,被称作“海上城市”。
      左珈陵迟疑道:“我翻来覆去地看,实在拿不准。你能确定吗?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
      地球上七十多亿人,容貌相似的何其多。连相遇也是奢侈,相爱则是不幸。但——
      “那么多人里,只有一个沈欢喜。”
      “都过去很久了,万一她还是不想见你,或者嫁人了呢?说不定……”
      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左珈陵忍住嘴快,没敢说。今时不同往日,沈望面前连他也不敢造次。就算是从小相熟到大的兄弟又怎样,且看昂山廷。
      逆鳞最痛,能不碰就不碰吧。他其实很同情沈望,欢喜走以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再也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然后花了很多时间,牺牲了很多可能性,放弃了无数对他来讲极其珍贵的东西,才终于走到今天。
      像个被砍了一刀的人,只能闷头继续负重前行。血洒了一路,无人能够倾诉,也无人可以分担。环顾四周,全是虎狼。
      沈望陷入久久的沉默。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突然说:“我只想确定她现在很好。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已经足够。”
      左珈陵叹口气,“其实你心里清楚,她现在过得很好。那艘邮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上的。”
      沈望敛眸沉思,冰冷的唇峰紧抿。摆一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阔别四年余,好不容易得到关于她的消息。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足以震荡神魂。
      连越口风甚紧,对欢喜的下落只字不露,冷眼看他在无尽的徒劳里打转,无法获得任何清晰的证明。到后来,沈望甚至只敢问一句,“她是不是还活着?”
      绿萝是不会撒谎的人,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甄真不忍心,私下劝他:“欢喜不会做傻事,你别乱想了。事已至此,放她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从此各在天一涯,是好是坏,统统跟他无关。没有人可以跟他谈论她,一起回忆她。过去发生的种种,仿佛只是他独自经历的黄粱一梦。书生夜宿荒山,在破庙里睡去,遇到绝无可能的女子,近乎仙与妖。他们在梦中相爱交欢,生死离合无不刻骨铭心。
      然而当天色亮起,所有缱绻随一缕游魂散去,只留他暴露在荒凉的烈日底下。他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记忆,拼命抓住每一个路过的人追问,你可见过她,可知她去了哪里?
      路人纷纷摇头,只道没有这回事,都是幻觉。你也该醒了,哪有人为一场梦念念不忘,乃至发疯的?
      或许他真的疯了。但那又怎样。
      通过技术处理,照片被放大再放大。女子右边足踝,赫然一枚月牙形的小小疤痕——前世今生的印记。
      左珈陵能查到的线索不多,基本都集中在那艘邮轮上,但乘客资料很难通过正规手段获得。船上的人非富即贵,私人信息全是禁区。
      沈望想了想,让人把她手里拿的酒瓶标识抠出来,果然有新发现。18K黄金瓶盖很好记认,每年限量生产仅三千瓶的玻尔科夫香槟,由法国某知名酒庄其中一片葡萄园出产的最好的黑皮诺葡萄所酿。
      三千个客户里,华人最多占六成,范围又缩小了很多。根据数学模型框架,世界上任意两个人都可达成联系。即使是总统和乞丐,理论上,中间也只隔着6个人。
      他要找到她。至于找到之后又如何,顾不上细想。
      每个人的生命当中,总有必须去爱的人。弱水三千,世间独一。
      对你的爱,从未消失,直到我死。
      时间是温柔缓慢的凌迟,而非一次利落骨折。人的老去,由清变浊,由明转暗,是不可能毫无知觉的。
      在所有人生尚未真正展开的时候,沈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沦入无法填补的缺陷之中。没有人能够提供帮助,也得不到任何认同。他必须强打精神引领自己,自控一如当初。却愈发真切地察觉到,岁月疲惫深长,会令所有热望失去声响。
      四年。他每分每秒都站在刀刃上,让自己成为一颗安静的棋子。没有知觉,没有好恶,只有输赢。
      带着这股绝望的悍勇,终于从名义和实际上取代了父辈,成为集团真正独揽大权的掌门人。一手推进股权私募,令商业版图一再扩张。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像一台精准无误的机器。这是沈家对继承人的要求,也是这个世界对男人的要求。
      全上海最昂贵的商务大厦,高耸直入云霄。不算应酬交际,他在这里每天工作的时间超过12小时。最夸张的时候,两天里要飞三个国家。昼夜颠倒时差混乱,没有休假,没有女人,没有私人生活。沈望就这样麻木而坚韧地,度过了他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日子。连轴转个不停,没空去想别的,才不至于崩溃。
      被某种使命感抽打着,从未得到安宁。最难熬的不是身体上的劳累和痛苦,而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却看不到想要的结果,而且不得不选择继续坚持下去。迷茫又疲惫,一点儿也没有快乐。
      以社会化来衡量的价值标准被不断拔高,获取旁人难以企及的成功,曾经是他最强有力的精神支撑。只有在累到心率失速的瞬间,会听到心底不断涌出怀疑的声音: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真的值得吗?
      尤其在深夜,他能清楚地感到曾经的热情、精力,水一样从身体里流走。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想过放弃。等待和寻找,如同一朵行将枯萎,仍固执不肯脱离枝头的花。
      长期缺乏睡眠和服用提神药物,对健康的损耗很大,有时引发耳鸣。短暂的晕眩里,欢喜的脸孔会渐渐浮现,眼神清透如昨。她说过的话,每个字都历历如新,“我们不会分离。当你需要我,想起我的任何时候,我都会在这里。”
      待他趋前靠近,她便消失不见。即使明知是幻觉,仍忍不住要去相信,是她在梦中的意念,飞越千山万水来与他相会。她一定也会想起他吧,是掉眼泪了还是很沉默。又或者,是切齿的恨呢。
      当他被想念折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去看天上的星星。城市的夜空污染严重,已经越来越难看到了。
      午夜梦回,他在回忆里辗转反侧,从痛苦到麻木。当黎明的微光泛起,他会站起来,告诉自己:哪怕人生能够重来,再选一次,依然如此。
      只能如此。所有决定,都是当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他还是会隐瞒她亲生父母的不堪,还是会和吴丝桐订婚。他要她活着,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彼此的余生成为一面彻底碎裂的镜子,再也没有重圆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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