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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折戏 亦真[1/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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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一个八面临风的位置上,如同置身繁花似锦的孤岛。
      欢喜的生活圈子越来越狭小封闭。名声和财富成为屏障,跟绝大多数普通人拉开距离,鲜少有接触的途经。只要不出现在固定的公众场合,袁家人不可能找到她,要见面比登天还难。
      至于繁星,欢喜决定对她隐瞒,不愿让她知道太多残酷过往。
      当然,要说也是可以一件件说清楚的。从她的母亲自出生便被遗弃在医院起,或更早之前。也可以从沈家祖辈的渊源,说到郭碧漪、绿萝、连越、甄真、沈望、沈妙吉、江知白、周鹤南……直到今天。
      这一路走来,太多苦楚不堪,颠沛流离。但是没有必要,欢喜希望她一生都不必懂得,也不要再去重蹈炎凉。
      日子得过且过,不过是记得一些事,并忘记一些。人间就是这样子的,好的坏的,大部分是泥沙。微小的一颗珍珠,也是蚌壳用无尽疼痛和眼泪换来。
      时尚圈也是名利场,漂亮面孔数不胜数,一身浊气却富贵双全。算计虚伪,矫揉造作,不过是寻常可见的戏码,其实没有区别。
      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甚至眼泪也不是。
      欢喜对这一切厌倦至极,被迫在风浪里穿上光彩沉重的盔甲,摸索漫漫长途。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内心的隐衷和伤痕。眸子里的光锋利而绝对,通身衣着不是白就是黑,瘦得像根刺。向着陡峭高寒之地,不肯择木而栖。
      有时想想也觉好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一生不过经历两段感情一段婚姻。爱一个,嫁了另一个,生下唯一的女儿。放在滔滔人海里,着实算不得什么,何至于这样意冷心灰起来。
      世间男子何其多,年轻的,年老的,她却意兴阑珊。
      没有耐烦心,不想被打扰。不约会不逢场作戏,隐藏起对感情的一切需索。看似骄傲完满,只是失望避无可避,像一面鲜明的镜子,一再逼近灵魂失陷之处。
      四下麻木兜转,发展依旧迅猛。有野心,也够狠劲。什么牵绊她,她就放弃什么。
      曝光度频繁,让她日渐紧张并缺乏安全感。根基已逐渐稳固,便打算彻底转入幕后。开始拒绝采访,减少应酬,甚至懒得出席颁奖典礼,不肯同一些重要人物会面交际,不谄媚也不屈服。
      欢喜始终认为,行业环境的改变,是靠敢于身败名裂的人去做具体的事,靠实力和业绩说话,同时在这个过程里传递自己的价值观。而不是去告诉压力下的人们,不要大声嚷嚷,不要反对现有规则,去讨好强权,去闷声发大财,去扮猪吃老虎,才最体面。
      这种行事风格,当然会带来一定阻碍。但她天性如此,勉强也难以长久,遂把大部分事情交给专业团队打理。
      自由就是有得选,可以选择不做什么。
      它是财富这枚硬币上的另一个反面,也带来措手不及,焦躁和无处遁形。无法言喻的自由,痛失所爱的自由,彼此放逐的自由,粉饰的自由,难以原谅的自由……是的,都是自由。
      像沈望预料的那样,宋彩萍大闹博物馆的风波,很快被日新月异的资讯推进角落。
      值得关注的爱恨情仇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是是非非,孰真孰假,总是不肯冷场。
      比如今年的上海秋冬时装秀,一天之内便成了最热话题。
      吴丝桐跟某国际品牌达成合作,作为该品牌在中国市场一系列活动的重头部分,除秋冬系列以外,还专门为上海大秀设计了仅在中国发售的限定款式。
      困兽之斗,压下重注。
      千算万算都算到,不曾想毁在一个微乎其微的细节上。
      正如周鹤南生前所说,世上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小人物手中,不经意扭转了方向。
      他的话,欢喜每一句都记得清楚。
      那场秀很成功,只是主打的高定礼服,当天下午便出现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红毯活动上,被一个咖位尴尬的三线小明星穿着,招摇过市。
      现场精修照片和外媒生图同一时间流出,不到一天就生生毁掉了这个系列。
      外行可能还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当成一场虚荣惹出的乌龙来看,品牌方跟合作方以及明星的经纪公司,三方集火,背地里已撕得天昏地暗。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女明星出席活动所穿的高定礼服,要么自己掏钱买,要么找造型师借,要么穿国内婚纱品牌(山寨国外高定)。
      像这种一线牌子的主打新品,是卖给贵妇名媛乃至皇室的,女明星根本不在服务范围内。如果明星能有幸借出来穿在身上,得益的是明星而非品牌方。所以这种合作,通常只会把裙子借给真正的大咖,尤其是“全球首穿”这个Title,尤为关键。一旦自贬身价,这款裙子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登入大雅之堂,谁都不想被拉低了档次。
      这个三线小明星穿的裙子,却是从造型师手里半道截出,品牌方根本不知情。尺寸不合,也没能仔细修改,直接把长出来的裙边往里折,裙摆边缘的轻盈质感荡然无存,效果跟秀场模特比起来惨不忍睹,在网上被大肆群嘲。
      至于怎么会闹出这种乌龙,只因为那小明星的造型师,早先是从另一位当红女星谢桥的团队里跳槽过去,又以谢桥的名义诓借了吴丝桐跟品牌合作的高端品牌礼服。
      品牌方正紧锣密鼓地跟小明星的公司打官司,要求公开道歉,作出赔偿,并用一切手段把流传出去的裙装照片撤回。
      但无论怎么善后,损失已经造成,难以挽回。这个倾注吴丝桐所有心血的合作系列,成了业内广为人知的笑话。
      此次事件里最大的受益方,连面都没露。九曲十八弯地追究,也扯不到沈欢喜头上。
      连Fiona也被蒙在鼓里,当成茶余谈资讲给她听。
      欢喜听完了也笑,说:“你以后要当心,不许犯同样的错误。”
      “因为后果太难弥补?”
      “因为太蠢。”
      “那要是不小心被人算计了怎么办?我才不怕,有你呢,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欢喜就摸摸她漂亮的脸蛋,“不怕事,也别乱惹事。”
      “千重锦”指定代言人,可比拿阿修罗吉他蹭光的谢桥金贵多了,当然不容有失。
      有这么大一座靠山保驾护航,Fiona星途顺遂,欢喜布下的罗网,也在寸寸收紧。前尘旧怨千般恨,都到了清算之期。
      既然为Fiona投资了娱乐公司,她不会白白放过任何值得尝试的机会。
      影视是大众传播最快的渠道,欢喜重金请来团队打造剧本,跟知名导演合作,筹拍一部讲述缂丝渊源的历史剧。所有戏服、扇类道具,都用自家品牌的缂丝。叶景明作为首席技术指导,带着四、五个徒弟,已经在剧组跟了半年多。
      那年秋天,沈繁星在南方海边一处古镇度过。
      这地方民风淳朴,原本是个小渔村,旅游业尚不发达。据说是某位战功卓著的将军,告老辞归后,带领族人迁徙至此,建立祠堂供奉香火,代代繁衍至今。古镇存留大量传统建筑,纯木质结构,已有数百年历史,很适合做拍摄场地。
      欢喜带女儿来探景明的班,白天跟着渔船出海捕鱼,晚上在沙滩搭帐篷。新鲜的鱼和贝类,洗干净了,直接清水煮一煮,捞出来就能吃。
      酒店就在不远处,被另一个剧组包下一半,每天人来人往,嚷扰得很。
      晴朗的秋夜,漫天星斗明亮。
      潮汐缓慢涨落,水声连绵,很温柔。繁星玩得满头大汗,九点了也不肯睡,还光着脚在沙滩追小螃蟹。
      冰桶半埋在细沙里,镇着香槟。欢喜取出来直接喝,视线落在黑暗的海面,黑得像地老天荒。
      四海相连,遥远的某处海崖上,有他的墓与碑。这思念,也能随风送往故人身边吧。
      又想起那年在斐济,周鹤南唱给她听的《客途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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