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少卿气急败坏：“你这个傻女人，你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明白？隆继宗他不可信，他要杀你，他已经开了枪！”
瑛娘从地上抄起擀面杖来：“时少卿，我告诉你！就算我男人真的一枪打死我，我也心甘情愿！也决不会遂了你的龌龊念头！你这条狼，你给我滚蛋！”
一擀面杖打在时少卿的背上，痛的他嗷嗷直叫，瑛娘气坏了，又一擀面杖砸了过去，被时少卿抓住。
时少卿做着最后的努力：“瑛娘，你简直是冥顽不化，我为你连命都不要了，宁愿给你挡子弹，可你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好？”
“闭嘴！你这个伪君子，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怎么知道二少爷的枪打不响？”
时少卿愣了。
“枪是你给他的，一定是你在枪上动了手脚，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时少卿没有想到瑛娘竟然这么聪明，居然从三言两语之间识破他的计划。继宗也明白了，他连忙看手里的枪。
隆继宗恍然大悟：“瑛娘，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是时少卿施的诡计！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与你八拜结交，原来你一直惦记我娘子！我打死你个恶贼！”
说着继宗就将左轮枪向时少卿砸去，时少卿一闪，那左轮枪就把他身后的一个瓶子砸的粉碎。
继宗又抄起一个花瓶向时少卿砸去，要不是时少卿躲的快，那瓶子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洪小姐吓得直叫。
时少卿才躲开继宗的攻击，瑛娘又一擀面杖砸在了时少卿的背上，时少卿只得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招娣盼娣吓坏了，抱在一起哭。
瑛娘还要去追，继宗大喝一声：“瑛娘，你护住孩子，我去追那奸贼。”继宗说着就冲了出去。
时少卿跑出院子，隆继宗在院子里抄起一把硬家伙追了出去。
时少卿的管家和伙计已经备好了汽车在外面接应，见隆继宗追打时少卿，都抄出家伙抵挡。
隆继宗一见打不过，也不敢去追赶，指着远处的时少卿叫骂：“时少卿，你这个奸贼恶狗、小人，你等着，我一定去官府告你，告你勾引良家妇女！”
时少卿回道：“隆继宗，就你这样的窝囊废也配娶这么好的女人？你等着吧，瑛娘早晚会回心转意，跟我走的！”
说话间，时少卿跳上汽车落荒而逃。
瑛娘家里，最尴尬的人变成了洪小姐。
洪小姐手足无措，离门口又远，不好溜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声道：“大嫂……”
瑛娘怒从中来：“姓洪的，你和二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看得出，你想嫁给二少爷，如果你和二少爷两情相悦，我会成全你们的。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勾结时少卿玷污我的清白！你也是个女人，有一天也会给孩子当娘，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我瑛娘这辈子从来没恨过谁，今天我也不会恨你，但是我瞧不起你这个表面大家闺秀，内心龌龊的女人！你给我从我家里滚出去，滚……”
洪小姐被骂的哑口无言，腿脚都不听使唤，动不了了。
两个女儿哭成了泪人：“娘……”
正在这时，老三哇哇的哭声传来，瑛娘不得不带着两个女儿向里屋跑去哄孩子。
洪小姐真是万般的羞愧，终于找到了机会，懊恼地跑了出去。
洪小姐出门，正赶上继宗回来，继宗脸色铁青。
洪小姐忙说：“隆继宗，我受了时少卿的蒙骗，可我真的不是跟他一伙的！”
隆继宗冷冷地说了三个字：“但愿吧。”
隆继宗理都不理洪小姐，向屋里走去，洪小姐欲哭无泪。
瑛娘的泪水滴落到招娣的脸上，还没睡熟的招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瑛娘连忙将孩子抱在怀里：“招娣不怕，招娣睡觉了，招娣不怕，招娣睡觉了……”
此时盼娣睡着了，但睡的也并不安稳，只有不懂事的老三沉沉的睡着。炕上，瑛娘伴着她的三个孩子，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瑛娘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客厅，只见满屋狼藉。
隆继宗正闷着头懊恼，见瑛娘出来，连忙站起身。
瑛娘制止道：“别过来！”
隆继宗羞愧：“瑛娘……”
瑛娘道：“你站好了。”
隆继宗很是诧异，只见瑛娘慢慢地向地上跪着。
“你这是干什么？是我对不起你呀！”继宗说着要上前。
瑛娘大声道：“别过来！”
继宗只好驻足。
“二少爷，我从小家境贫寒，为了给我爹买口棺材，自愿卖进了隆家。河姑的命属于大河，我根本就不该活过十四岁！二少爷娶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我是河姑，现在若是嫌我晦气，就休了我吧！”
“你怎么又提这事？我不是向你许诺过嘛，我隆继宗绝不休妻！”
瑛娘摇了摇头：“不，您是什么身份？我又算个什么？二少爷可怜我，可我得有自知之明，就因为我是河姑，让二少爷有家不能回，本该坐享荣华富贵，现在却得自己操劳生计，每日劳顿奔波不得休息。”
“不关你的事！我跟我娘十年前就闹翻了，你忘了？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病死了，我隆继宗可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要说报恩，你娶了我这个河姑，还让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什么恩情都报过了。二少爷休了我吧，我带着三个孩子走，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你说的什么话？你什么时候拖累过我？！”
“二少爷已经不信我了，我还赖着不走干什么？”
继宗一下没了词儿，半晌，他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
瑛娘吓了一跳：“二少爷？这可使不得！”瑛娘说着就用膝盖往前移动着。
继宗道：“你也别过来！离远点儿好，我脸上挂不住！”
瑛娘愣住了。
“刚才你哄孩子半天不出来，我一个人在这儿，我羞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堂堂七尺男儿，白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居然被时少卿这小子骗了，我真是糊涂啊我！”
继宗说着“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二少爷，别！”
“你别过来，我该打！我今天对你动了手……我真是……我真是该打！”说着继宗又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瑛娘不顾一切地爬了过去，拦住了继宗：“别打了，二少爷！”
“瑛娘，今儿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瞎了眼，结交了时少卿这条狼，还听了别人的挑唆，怀疑你！”
“别说了二少爷……”
“不，你让我说完，我可后悔了，我居然对你开了枪！万一那枪没被人动过手脚……那我可就造了大孽了！”
瑛娘幽幽地说道：“不怪二少爷，你也是上了他们的当。“死”了一回我才明白，活比死了难多了，要不是放不下我三个女儿，我真希望二少爷一枪打死我！”
“别说了！瑛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继宗哭得稀里哗啦，将瑛娘紧紧地抱在怀里：“媳妇儿，明天我就把所有货款都还给时少卿，让他滚蛋！我自己当掌柜，做小本生意，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了，只要咱们一家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就好！”
“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对！平平安安！团团圆圆！”
“二少爷……”
“瑛娘……”
这一对刚刚受过惊吓的夫妇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春去秋来，冬天降临，大雪纷飞，隆家的百年老宅又披上了银装。
佘管家顶着雪走过天井来到内厅。
隆夫人见佘管家回来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邮政所的人怎么说？”
“没有，这半年整个孝兴就没收到过从西洋来的信。”
隆夫人一听焦躁不安：“哎呀，我的延宗啊！我的延宗！你可是娘的心头肉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一点儿音信都没有，急死娘了！”
“夫人，这大过年的，您往开了想。三少爷贪玩，肯定就是在西洋玩高兴了，忘了给家里写信。”
“那不可能，我的延宗最懂事了，怎么可能忘了他娘？”
“再兴许，三少爷写信了，可是兵荒马乱的，信被弄丢了，才没能到家，也说不准啊？”
“也是，邮政所的那些混蛋，八成是他们搞错了，把我儿子来的信给弄丢了！”
“就是，就是，夫人，您喝点儿热乎的，顺顺气。”佘管家说着，扶隆夫人坐下，递上了一碗汤。
佘管家又说：“年夜饭的菜单子出来了，您过过目？”
一听说年夜饭，隆夫人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她哪有心思。
“要不我给您念念？今年的年夜饭啊，八个凉菜，四个素小炒，四个荤小炒，四个蒸大碗，四个烩大菜！一共八凉十六热！八个凉菜是……”
“我不吃！”隆夫人一拍桌子。
佘管家吓了一跳，咧着嘴：“啊？”
“这么大一个家，年夜饭，能上桌的还剩下了谁？！只有那姓万的女人，还有她从娘家带回来的猴崽子！让我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还四凉十六热？我能吃得下去吗？！”
“毕竟是过年嘛，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这顿饭不吃是不行的啊……”
“规矩，规矩，家都散了还要什么规矩？四凉十六热是吧？都端到长房院里，给她和猴崽子吃去！”
“那您呢？”
“早上喝了碗粥现在还堵得慌呢，我什么都不吃！”说着，隆夫人咳了起来。
佘管家连忙上前帮隆夫人摩挲着后背拍打着。
“这一入冬您就咳，吃了十几副药也不见好，我昨儿个又去问郎中了，郎中说，从脉象上看，确实没啥实病，我琢磨着呀，您就是想少爷们想的。”
“什么叫少爷们？我就想老三延宗一个！”
佘管家笑了：“夫人，您别嘴硬了，二少爷离开家这两年，您嘴上是没提过，可心里边一直惦记。自打继宗货栈开张，您不是隔三差五地就让我去打听生意怎么样吗？秋天，二少爷货栈囤的棉布多了，压了货款，您不还偷偷的让我……”
隆夫人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
佘管家劝道：“毕竟是亲生的，娘和儿子还能结死疙瘩？您要是不好张嘴，我替您去当个说客？”
“用不着！我是隆家的当家人，开了祠堂将他逐出家门，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再说，没听说过让娘向儿子低头的！”
“是啊，这都两年了，二少爷也不自己找个台阶下！这大过年的，他不该来给您磕个头吗？”
“都是那妖女狠毒，迷了我儿的心窍！她也是三个孩子的娘，她就不会将心比心吗？”隆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佘管家不敢再接话，只能在一旁不做声。
继宗转过头来，脸上很是不耐烦：“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分了家，有什么脸面回去？！”
瑛娘笑了：“谁说让你回去了？过年了，总该给娘磕个头吧？”
“我不去！”
“瞧瞧你，这都两年了，还耍小孩脾气？我也是三个孩子的娘，将心比心，要是我的孩子跟我较劲，我这个当娘的可受不了。”
“谁跟她较劲了？是她，她成心跟我过不去！”
“那就更不会了，天下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娘，你看咱们家，老大、老二哪个不调皮？有时候也气得我够呛，抓过来照着屁股上打几巴掌，可孩子一哭，我心里就疼，更别说记恨她们了。娘啊，指定是跟我一样，当时跟你生气，过后也就忘了。”
“她跟你不一样！你这个娘，没挑的！你对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一样的慈爱。可她呢？心里只有老三，从小就没拿我当过她的亲生儿子！”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论读书，我比老三读的好，想去西洋深造，是我先提出来的！可是她就是千万百计地阻挠我，却偷偷给老三买了船票！哼！”
瑛娘笑了：“孩子他爹，这么说我要感谢娘了？”
“什么？”
“娘要是给你买了船票，你去了西洋，我哪儿还有缘分嫁给您呢？又哪来的三个闺女？”
继宗被逗笑了：“也是。”
“这样，你要是不愿意去啊，我带着她们仨去给奶奶磕头，咋样？”
“你还去呀？你忘了？去年大年初一她根本没让你进门，我仨闺女在大门口冻了半晌，都冻坏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去年是分家的头一年，娘还在气头上，没让进门就没让进门呗，又能算个啥？这又过去一整年了，娘的气儿也该消了。要不，咱们全家一起去吧？一家人哪能系死疙瘩？娘是长辈，咱们不去拜年，难道让娘来看咱们啊？”
“我才不去呢，万一碰一鼻子灰，多难看啊！”
“要不这样，明天，我早点去给娘送饺子，娘要是让我进门了，就说明不生咱们的气了，你再去，还不成吗？”
继宗想了想：“你去也是白去，我们隆家，光做饭的厨娘就十好几个，她缺你包的饺子？”
“那能一样吗？娘还夸过我包饺子的手艺好呢！”
“要去你自己去，大冷的天，别带着我仨闺女挨冻。”
“那说好了，娘要是让我进门，你可得去！”
“我倒是该回去拜祭祠堂，不管怎么样我是隆姓子孙。”隆继宗给自己找着台阶。
正在一旁玩耍的老三“啊”“啊”地叫着，她快两岁了，可还不会说话，正在用手抓东西吃的她把食物弄得满脸，吃完了还想再要。
瑛娘和继宗全都笑了。
“看这孩子吃的。”瑛娘上前为老三擦脸，“老三，明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娘要去奶奶家，醒了以后不许闹，让爹给你梳小辫，好不好？”
老三能听懂娘的话，却不会开口回答，露出呆萌的目光。
是夜，卧室内，继宗翻身，发现瑛娘还没睡，在地上磨蹭着。
继宗问：“磨蹭什么？还不熄灯睡觉！”
瑛娘答：“我在想，要不要把老三抱过去和姐姐一起睡……”
继宗一愣：“那夜里找奶吃，哭怎么办？”
瑛娘笑了：“孩子多大了，都长了满口的牙了，早就忌奶了！”
“早忌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天忙货栈的生意，早出晚归的，这点儿小事哪能让你费心？”
继宗点了点头：“都忌奶了……”
“是啊，二少爷要是想……让我给闺女生弟弟的话……可以了……”瑛娘说着有些脸红。
继宗笑了：“那还不快把孩子抱过去。”
瑛娘答应着，抱起了老三。
被继宗揽在怀里的瑛娘小声嘀咕着：“她爹，老三还没个名字呢。”
继宗点头：“是啊，这孩子命不好，一出来就被说是灾星。一来二去的，就把起名字耽误了。”
“今儿个是除夕，明天就初一了……”
“就是啊，过年了，给老三也起个名！老大叫盼娣，老二叫招娣，这老三……就叫念娣吧。等她会说话了，让她多念叨着，给我念叨来个大胖小子！”
“盼，招，念……真好，这回儿子指定来了。我这小老三，也总算是有了名字了，谢
第十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