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习武,身子不差,只是前些时日在西夷太过紧绷,又在逃跑时泡了水,才会如此。韩兆将东西还给对面的汉子,待萧静姝又休息了一阵,便照顾着她起来。
“圣人,该走了。”
他低声将汉子先前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这里虽然不会有西夷人,但如果真遇到那些‘大良兵士回来抢掠,那便是平添麻烦。”
“大良兵士?”
萧静姝亦是皱了皱眉。
她肯定道:“幽州粮草充足。而傅行也不会允许手下人出现这种情况。此事,应当另有内情。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良大营……或许,出了叛徒。”
她说着话,站起身来。
“无妨。这些,都可解决。叛逃的兵士,只敢在幽州外围抢掠,想必并没有成大气候。更何况,孤这一趟流落并州,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萧静姝转过身。
她看着韩兆。
她眼中映着他的身影,笑道:“孤这次,便为大良,寻回了一员大将,不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
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但落在韩兆耳中,却令他呼吸骤停。
仿佛有一盆冰冷的水,从他头上瓢泼而下。他浑身都被淋湿,冰冷刺骨,狼狈至极。
昨夜,月还如弯钩。
但他知晓,今夜的月,便会比之昨夜,要更圆。
月总会圆。
而他,纵然再想要放纵,再想要沉溺在这梦境之中——
他不能等月圆才走。
那样,他来不及取得桑隼的信任,更有可能,来不及将解药,送回大良。
韩兆慢慢抬起眼。
他面上平静一片,冷静一片。但他身上,却如有万千蛊虫噬咬血肉,那些肉被生生撕下骨头,令他鲜血淋漓,不人不鬼。
“是该走了。”
他低声说。
萧静姝挑眉望他。
他对着她,如平常般露出一个笑。
“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低哑响在这小小房屋之中。
他道:“圣人。”
萧静姝身体好了之后,再赶路,便比先前,要快上许多。
到了傍晚,他们便赶到大良大营之外。
远远地,便可看到大营里的灯火。有“萧”字旗,和“傅”字旗,立在大营之中。
“傅”字旗还在,那傅行便无事。
傅行无事,萧静姝回去,便是安全。
从那小镇出来时,韩兆便用金瓜子在其他地方买了两匹马。眼下他勒住缰绳,马便嘶鸣一声,止住脚步。
天气渐暖。
脚下,早春的冰雪已融化大半。
马扬蹄,便带起点点泥水,溅在韩兆脚背。萧静姝也勒住缰绳,转头看他。
夜风如慕。
远处火光攒动。
韩兆看着萧静姝。
他看着风将她的黑发扬起,那发系成了一个英气的高辫,束在她脑后。她丰神俊美,神采奕奕,眼中还倒映着大良大营的火光。
她回来了。
明珠不会蒙尘。她落在那任人欺辱的境地,而后,攀折着,顽强地回来。
今夜过后。
她便仍是大良的圣人。天下尽在她觳中,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世上一切的东西,都该在她掌心。
而他。
便将成西夷军中,见不得人的卑贱将士。他会成为一柄耻辱的刀,用在敌人手中,成为被所有人唾骂,摒弃的存在。
她和他,原就是云泥之别。
只是这场梦太好,太长。
长到令人恍惚之中,竟曾觉得。
那或许,便是现实。
韩兆微微笑了起来。
他轻声唤她:“圣人。”
“嗯?”
萧静姝挑眉。
韩兆道:“臣,该走了。”
第226章 臣,该走了[2/2页]